窗外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有隔壁同样破败的铁皮屋顶,和一条窄巷。
但他似乎也不需要看什么,只是需要一个角落,把自己缩进去,像一只受伤后躲进壳里的蜗牛。
顾晟租住的这间屋子,薄薄的铁皮墙壁,夏天闷热得像蒸笼,冬天又冷得像冰窖。屋顶在雨天会叮咚作响,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掀翻。
这种死寂般的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顾晟几乎要以为闻溪会永远这样沉沦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照顾着闻溪,轻声细语地和他说话,即使得不到任何回应。他看着闻溪日渐消瘦,苍白得像一张随时会破碎的纸。
直到那个暴雨如注的傍晚。
雨水疯狂地倾泻而下,砸在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狂风卷着雨点,猛烈地撞击着薄薄的墙壁,整间屋子都在风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
天色早早地沉了下来,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笼罩着一切。
顾晟还在学校。
小小的铁皮屋里,只有闻溪一个人。
他依旧蜷缩在窗边的角落,但身体不再是之前的麻木。
他听到的不是雨声…是恶心的、混杂着狂笑与哭嚎的嘶吼,是濒死之人喉咙里挤出的、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却又清晰刺耳的绝望求救。
浓重的、粘稠的、带着铁锈腥臭的血液气息仿佛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空间,糊住了他的眼睛,堵住了他的口鼻。
他感觉自己正被那粘腻冰冷的血污包裹着、拖拽着,沉入无底的深渊,无法呼吸,无法呼救。
闻溪死水般平静的灰眸骤然收缩到极致,瞳孔里倒映着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恐怖景象。巨大的恐惧勒得他几乎窒息,他全身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他徒劳地张大嘴巴,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极度的恐惧驱使他本能地想要逃离,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狼狈地跌下那张窄小的单人床。
他拼命地想把自己藏起来,半个身体已经钻进了床底,仿佛那里是唯一安全的巢穴。
就在这时。
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被猛地推开。一道刺眼的手电光柱划破了屋内令人窒息的黑暗。
“溪溪?”顾晟带着一身湿冷的雨水气息冲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床下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溪溪,你怎么了?”他快步冲到床边,蹲下身想要触碰闻溪。
闻溪猛地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抗拒着任何靠近。素白的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泪痕,嘴唇被咬得发白。
顾晟的目光迅速扫过窗外更加狂暴的雨幕,又落回闻溪身上。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顾晟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不顾闻溪微弱的挣扎,紧紧地将闻溪颤抖的身体包裹住。
然后,他伸出手,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轻轻捂住了闻溪被冷汗浸湿的耳朵。
隔绝了一切声音。
“别怕……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