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沐扶云没有尝试稳住飞行的剑,而是干脆借着倾倒的力,直接飞身扑到湖心岛上。
地上皆是大大小小的沙砾、碎石
,因这一扑,嵌了不少在她的手掌中,身上本就在方才的奔跑中凌乱的道袍,更是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
但她没时间停留,更来不及回头看也已经到了岸边的展瑶,起身提起剑就朝前奔去,任脸颊再惨白得毫无血色,也不敢有一丝松懈。
泠山道君的那把衡玉剑,就竖在前方的礁石上。
筑基期的展瑶仍旧精力充沛,很快就追了上来,原本二三丈的距离,已被缩短成不到半丈。
沐扶云感到胸口发闷,双耳嗡鸣,眼前发昏,除了那把剑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耳边的风,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我想拿第一,也一定要拿第一。”
这是她对那位白衣前辈说过的话。
凭着本能,她不管不顾地再次朝前扑去。
饶是旁观者大多经历过各种打斗,披红挂彩的场景见过太多,此时也有不少人忍不住掩面,悄悄移开视线。
可沐扶云却一点不敢闭眼。
前方就是那块嶙峋的礁石,她不要命似的整个身子直接撞上去,已经受了伤的身上又多了许多伤口,道袍都被染得鲜血淋漓,仍不忘直直伸着手。
握住那衡玉剑剑鞘的同时,她闷哼一声,整个人从礁石上滚下来,在沙地上留下一片狼藉的血迹。
躺平的那一刻,她一边口吐鲜血,一边颤巍巍地举起手里的衡玉剑,用一种笃定的,畅快的眼神看向茫茫的天空。
“我,赢了。”
石碑中的画面,就定格在这一幕,试炼场上鸦雀无声。
而远处的泠山泽,谢寒衣扯了扯嘴角,轻声道:
“恭喜你。”
争议
秘境中,黑云遮日,天地昏暗,四下景物骤然变幻。
须臾之间,留在里面的十五名弟子就已保持着方才的姿态,回到了试炼台的中央。
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只呆呆地愣在原地,看着中心的沐扶云,不知作何反应。
是场边的观赛者率先反应过来。
“结束了,居然是沐扶云拿到了衡玉剑……”
“谁能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
“之前的投票,我投的是展瑶,还以为肯定投对了呢。”
“幸好今年宗门出了新规,不许设赌局,否则,大家都输定了。”
紫云峰的韩长老如梦初醒一般,捋着胡子啧啧道:“我记得,咱们天衍宗上一个没到筑基中期就学会御剑的,就是谢师弟啊。”
谢师弟自然是指深居简出的谢寒衣。他是紫云峰峰主,非上任掌门齐归元亲传,与齐元白、谢寒衣亦非嫡亲的师兄弟,平日交情不算深厚。
齐元白的脸色僵了僵,没有说话。
韩长老反应颇有些迟钝,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道:“这个女娃娃有几分本事,拿第一虽出人意料,却也有道理。”
秦长老惯会察言观色,立即发现此话的不妥,赶紧蹙眉朝韩长老使了个眼色,又笑着打圆场:“如此说来,这女娃娃能拿到衡玉剑,也有些投机取巧的意味。”
韩长老下意识想摇头,却忽然对上他的眼神,不由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失言,只得讷讷闭口。
蒋菡秋却不怕,似笑非笑地瞥一眼秦长老:“我竟是第一次知道,学会越级术法,赢得比试,竟然也算投机取巧。‘投机取巧’的门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你——”秦长老老脸一红,瞪着她,压低声道,“蒋菡秋,你为何总与我过不去!”
蒋菡秋冲他大大翻了个白眼:“我可没那么闲,若不是你总要当那谄媚小人,谁有工夫管你如何。”
幸好这一处暂只有他们几人,没别的弟子在,否则秦长老被这般驳了面子,定不会善罢甘休。
眼下,他只尽力装作宽容大度的样子,深吸几口气,一甩袖,低声道:“我不与你这女修一般见识!”
蒋菡秋下意识就要说,论剑术,他不见得能比得过她这个女修,然而还未开口,始终保持沉默的齐元白就扬了扬手,止住了他二人的唇枪舌战。
“你们二人斗了这么多年,怎还是这般没有分寸?”齐元白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道,“如今都是一峰之主,应当事事自持身份,好好教导弟子才是。”
那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依旧火花四射,谁也不买谁的账,但碍于掌门亲自发话,自要收敛些,遂低头应是,各自退至一旁。
“好了,比试已结束,待这几个孩子稍稍休整一番,就要选徒了,诸位还是先想想,都挑中了那些弟子吧。”齐元白掩口轻咳一声,淡淡道。
一说到选徒弟,长老们都来了精神。今年这十五名弟子,尽管心性、修为上仍十分稚嫩,却都各有特点,假以时日,悉心调教,兴许能出那么几个剑修大能。
尤其这次比试意外爆冷,众望所归的展瑶没能夺得头名,失去了直接拜入谢寒衣座下的机会,对于其他峰来说,是个大大的好消息,这样的苗子,谁不想要?
这头,长老们各怀心思,对着那几个弟子反复打量,那头的弟子们,则才从比试的疲累和对结果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乙班的弟子们坐的坐,站的站,目光在沐扶云和展瑶身上来回,颇有种看好戏的意思。
甲班的弟子,则心思各不相同。
展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弘盈、肖彦、齐满和岑洛四人看看沐扶云,又看看展瑶,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