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仿佛在确认此人到底是谁。
片刻后,才局促地笑笑,用一种局促中带着讨好的语气道:“没有,云儿,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起咱们小的时候,因我总是身子不大好,爹娘便偶尔对我多照顾些,有时惹你不快……这些年来,你一直不愿与我联络,我以为……”
她说着,掀起眼帘觑了觑,又忽然笑起来:“既然没有,那便最好了。”
沐扶云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一时间有点佩服她。
三言两语,就将她这个妹妹变成了一个心胸狭窄、罔顾亲情的小人。
如此,倒也不奇怪她刚来天衍的时候,他们都将她看得那样不堪,想必和沐扶月脱不了干系。
“姐姐多虑了。”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坦然道,“我没理由恨你。相反,我还得感谢你呢。”
沐扶月的表情敛了敛,迟疑地看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沐扶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要不是因为姐姐,我现在也不会过得这么好,大师兄,你说是不是?”
楚烨直皱眉,以眼神警告她注意分寸。
沐扶云扯扯嘴角,没有理会。
倒是沐扶月,听到她说“过得好”,神色惊异,似乎不知该不该信,只好忐忑道:“你过得好,我便放心了。原本让大师兄将你带回宗门,就是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
沐扶云不置可否,也不想在此浪费口舌:“见也见过了,还是赶紧做正事吧。”
她走近两步,当着沐扶月的面,刺破自己的食指指尖,用力挤压,等着鲜血流淌出来,滴入莲灯的灯芯处。
一缕缕青烟自灯芯间冒出来,好像有了生命力一般,在半空中袅袅扭动着,最后汇聚起来,笼罩在沐扶月的身影处,渐渐与她融为一体。
沐扶月感受着神魂与鲜血的交融,有种灼烧、撕裂,再强行黏合的痛感,刺激得她不由拧起眉,露出几分痛苦的表情。
饶是这样,她也没忘记睁着水汪汪的眼,对沐扶云道歉。
“妹妹,对不起,让你为我做这些。”
若是原来的那个沐扶云,一定会被她的话激怒。
不过,现在的沐扶云不会了。
她靠近一步,平视着自己的亲姐姐,淡淡道:“没关系,姐姐,你快点好起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这一番话,说得竟然比姐姐还要真挚动人。
怀疑
沐扶月错愕地看着妹妹,一时间分不清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惊疑不定。
记忆里的沐扶云,分明是个怯懦、敏感,又脆弱无比的人,连说话时抬头直视他人的眼睛都做不到的人。
小时候,她自卑、淡漠,却又极度渴望别人的关心,时常做些刻意的举动,想要引起旁人的关注。可是,那种笨拙木讷的样子,总是让爹娘,或是乡亲邻里更加不喜。
沐扶月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坦坦荡荡,甚至有几分不容忽视的英气的人,和自己的妹妹联系到一起。
这两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儿,你变了很多。”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沐扶云。
血放得差不多,沐扶云移开紧紧压着指尖的另一只手,也不给自己处理那个小小的伤口,就那样让手垂在身侧。
血还未凝,伤口未愈,有几滴沿着指腹滑落下来,她也不在乎,只是平静地望着沐扶月。
“我的变化,姐姐觉得好不好?”
不远处一直没有开口的楚烨身子顿了顿,心中滑过异样的感觉,随即目光落到沐扶云的手上,默默走近至她身侧,施了个法术,将血止住。
沐扶月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动作,牙关紧了紧,轻声道:“好,当然好。爹娘在天之灵,要是知晓你现在有了正经的安身之处,好好过日子,定也会和我一样替你高兴的。”
说完,她忽而转向楚烨,扬起感激的笑容。
“大师兄,实在多谢你。这两年,一定是你替我好好照顾云儿的吧。”
楚烨的神情有轻微的僵硬。
面对沐扶月的感激,心中涌起愧疚,一时也不知到底是对谁的愧疚。
沐扶云瞥他一眼,扬起唇角,语气里是毫不留情的讽刺:“姐姐多虑了,我这样的小人物,可不敢劳动大师兄的照顾。”
沐扶月的视线在二人身上交错看了两眼,有些摸不准他们之间的关系。
“云儿,何必如此?”她拿出长姐对妹妹的态度,责备中带着无奈和亲昵,“大师兄身为平辈弟子之首,平日本就繁忙,能分出心神来关照一二已是不易,况且,当初,也是大师兄将你从合、从那里带回来的,这已是天大的恩情,咱们感激还来不及,又何必苛求?”
沐扶云耸耸肩,觉得自己越发佩服这个姐姐了。
楚烨被说得一阵不自在,心中愧意更甚,只得解释:“我的确没做什么。她能进宗门,能留下来,与我并无多少干系。”
“进宗门?”沐扶月很快捕捉到这个词,“大师兄是说,妹妹如今已是天衍弟子了?”
楚烨话音一滞。
沐扶云替他回答:“是啊,两年前,多亏大师兄的‘慷慨’,我得以成为天衍弟子。姐姐方才说得也不错,我的确应该感谢大师兄才对。”
听到是楚烨帮她入的宗门,沐扶月提着的心才稍稍落下来些。
在她的记忆里,妹妹应当没有什么修仙的天赋才对,若不是有人力保,应当没机会成为弟子。
想必只是外门弟子吧。毕竟,天衍门规森严,所有内门弟子,都须经过外门的考核。而沐扶云过去并无修炼基础,能进外门已是出人意料,两年时间,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多少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