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肖泊衣袍间夹带的兰草熏香气息,容易让裴昭樱脑子发懵,乱成一团糨糊。
肖泊处处体贴,她不好开口让他离远一些……以免让他误会她在嫌弃。
“你有不舒服的只管言明,不用为了体恤身边人而让自己生生受着各类委屈,
你好,我们才会跟着好。”
肖泊整理好了垫子,却不着急起身,保持着蹲下的姿势仰着脸看裴昭樱。
这世上没有美而不自知的人,肖泊知道父母给的一张脸是多么有用的助力,也知道每次用这样的角度与裴昭樱对视进言,她容易不自觉地照单全收,不会顾左右而言他地打发带过。
果然,逼得近了,裴昭樱没有矫饰的空间,轻叹着说些真心话:
“我总是想把日子,尽量得过个和正常人一样。睡觉,翻身,沐浴,如厕这些一个稚童都能自理的事情,我却需要别人处处帮忙,我怎么能好过?能忍便忍了。”
洞房当晚,裴昭樱醉了酒,神智不清地嘟囔着不喜欢正躺,但也不愿意麻烦侍女帮忙翻身。
肖泊这几日处处留心,还注意到,她很少叫茶,嘴唇渴出裂纹了,也经常只端着茶盏轻微地润一润,用热气熏蒸。
为的,能减少被当作废人对待的次数,不赤裸裸地难堪。
肖泊心脏好似疼得滴血,加紧了语速劝慰她:
“让别人帮忙又如何?怕什么?府中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富贵全仰仗着你呢,身负千钧之责的人,这些微末小事让旁人分担了便分担了。而且,我们只是伤一阵子,又不是一辈子,腿不是有点知觉了吗,总会站起来的,我们就大大方方地接受帮助,过得舒服一点好一点。”
裴昭樱掩面嗫嚅:“可是,我就是不好意思啊……照顾不能自理的病人很难,自理的需求暴露给别人也很难,我,不知如何面对。”
听起来懦弱又逃避。
可裴昭樱就是受不了自己是个处处需要别人照拂的废物。
她宁愿为此压缩最基本的生理需求。
有时候,她接受残疾的事实了,都不能接受开口唤人陪伴她如厕、沐浴……
肖泊都知道的。
他不能指责她什么,犯了孩子心性赌气,就在她身边蹲着不起:
“好,你不想使唤别人,我是驸马,你只管使唤我。夜里,我没少给你翻身,给你端茶倒水盖被也是我该做的。我力气大,进出推、抬轮椅该是我的活。你不说,我就抢着干,还要时不时问你渴不渴、饿不饿、去不去如厕……”
“别说了!”
裴昭樱没耳朵听,缓缓捂住耳朵。
肖泊够着她的手腕,扯下来,逼问道:
“饮水、如厕、沐浴,我干,还是你的侍女干?你知不知道叫人?不叫人无妨,全由我来。”
他是真的很乐意把这些全权代劳。
“胡闹!”
“驸马的本分,怎么能叫胡闹呢?”
裴昭樱脸上发烧。
肖泊是蹲下的,保持恭谨的表象,拉近着他们的距离,他无形地进攻,让裴昭樱无处可躲。
“好,我,我不再委屈自己了,你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