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刻骨的恨意和绝望,至死方休。
裴昭樱“咯咯”地发出狰狞的笑声,恍若是顶着青天白日现身的可怖女鬼,她笑出了眼泪,又很想为自己悲哀的两辈子大哭一场,她疯了啊,被这个男人,逼疯,用爱的名义毁灭。
要说他们之间,没有一点波澜,是不可能的。
肖与澄狠着心冷待着,以为这辈子就是一对怨偶了,却着了魔一般记挂着裴昭樱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的倩影不知不觉在他心底扎根了,他疯了,让手底下人汇报裴昭樱的日常,在听到她放纸鸢、种花时,已经想到了她活泼灵动的眉眼,跟着流露出了与不怒自威的气质不符合的铁汉柔情。
还偷偷熬夜给她做了一只老鹰风筝,第二日,磨磨蹭蹭不动身去军营,等着她给他一个难得的好脸色。
结果,却听隔壁厢房传来了裴昭樱的诧异:
“这是从哪个铺子里买的风筝?怎么那么丑?这是麻雀还是小鸡啊,这样水平的铺子还没有倒闭吗?”
肖与澄顿时面色黑如锅底,踹开房门上任。
裴昭樱疑惑:“他这又是哪一根筋搭错了?”
下人们唯唯诺诺道出了真相:“这是……大司空做给夫人的,老鹰风筝。”
裴昭樱愣了,回神后,嘴上不服气,说怎么可以有个鸟的样子就往老鹰上面胡诌,行动上投桃报李,笨手笨脚给肖与澄纳了双鞋底。结果实在是学艺不精,不擅长女工,忘了把针拔下来,给肖与澄的脚趾刺出了血。
肖与澄吹胡子瞪眼地摔门走了。奇怪的是,倒也没怪罪。
他日渐累积的爱意深了,深到连野心都不要了,有一日,拿着军报出了神,对着下属喃喃:
“你们说,我要是不图谋裴家的江山,不再要那个虚无缥缈的帝位,她会不会就能给我一个笑脸,和我做一对正常平凡的夫妻?”
也正是这一句话,让薛粲知道,要成就肖与澄的伟业,裴昭樱留不得。
在她死后,他头疾发作,一头栽倒。
在病中,他疯疯癫癫,在佛前长跪不起,磕头磕到头破血流,求神佛怜悯,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吧!他用千古江山换!
这一世,裴昭樱嫁给了别人,他后知后觉醒悟,不过没关系,一点点小波折罢了,裴昭樱没死就好,他们还能有未来。
不顾女人的哭号踢打,肖与澄保持着跪姿,痴狂地揽着她的双腿。
他把头埋下去,贪婪地嗅着馨香。
这是他的妻子。
生是他的人,再死再生,都是他的。
迷药从骨子里透出来,裴昭樱的反抗变得无力,脸上泪痕不干,她咬牙放狠话。
“肖与澄,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死得干干净净不好吗?何苦再出现在我面前?”
“刺啦”。
她的外裙也被撕掉了一截。
肖与澄听不进任何话,癫狂着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不顾形象地哭。
“樱儿,你是我的妻子啊……”
“我不是!上辈子行差踏错,但那已经过去了!肖与澄,我与你毫无关系!”
“要我怎么做,樱儿才能原谅你的夫君?我给你做一千只、一万只风筝好不好?我穷尽一生当个忠臣,抛头颅洒热血地为你们裴家守江山好不好?还是你想当女帝,我带兵逼走那无能的裴珩,让你君临天下,千秋万代。”
肖与澄一边说着浑浑噩噩的话,一边要抓住她,不放手。
其实他长得很英武,是最正统的浓眉大眼式的俊儿,只是,乱臣贼子和王朝公主,从一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个错误,不该有故事的,更何谈善终?
娇嫩的触感一接触肖与澄的手心,便使得他满足得颤抖哆嗦了一下,他还带着裴昭樱的手摩挲着身上缠枝锦袍的衣料。
“樱儿,你不是讨厌我穿冰冰冷冷的盔甲吗?你看,我换了你喜欢的家常便装,是不是有过日子的感觉了……”
裴昭樱与这粗粝的手掌一接触,察觉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恶心,尤其是隔着衣袍与血肉摸到了他那颗心脏的跳动,她几乎是想把他的心脏掏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
到底是多厚颜无耻的人,才能在害她残疾、惨死之后,再上赶着打扰她平静的生活,流下假惺惺的鳄鱼的眼泪?
头痛欲裂,裴昭樱睁着眼,记下这个仇人的面容,狠决地抽回手,泄愤式地将酒桌上的盘盘盏盏推了下去,砸了个粉碎,一连串的声响,连带着不能回首的往昔,全部在地砖上四分五裂,溅了肖与澄一身的狼藉,模糊了他锦袍上裴昭樱曾经喜欢过的纹样。
她还嫌不解气。
抡圆了胳膊往肖与澄脸上招呼了清脆的一巴掌。
“啪——”
纵使肖与澄皮糙肉厚,五指印也立竿见影地浮现了出来。
面颊被指甲划破,增添了三道血淋淋的血痕,浮肿着往外渗出了血。
见了血,裴昭樱心头怨气稍解,用被撕裂的织锦金丝滚边长袖掩了面,凄厉地笑,涌入的记忆快撑破了她的脑子,熟悉的是刻骨的爱恨,她是在笑的,有浓重的悲伤催促着眼泪,只是掉不下来一滴,闷得想把五脏六腑吐出来。
“噗。”肖与澄唾了一口血水。
裴昭樱使的劲很大。
肖与澄口腔里面的肉重重磕上牙齿,也破了,舌尖上尝到了腥甜之气。
他却没有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只当让裴昭樱撒气,双手继续攀上了裴昭樱的腰肢:
“樱儿,你消气没有?我们好好过日子……”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