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金明池畔,丝竹雅乐之声葳蕤蔓延。
肖泊今日休沐,轻装简行,衣着打扮上已是极尽朴素低调了,但一张俊脸走到哪儿去都引人注目。
他干脆戴上了半块白玉面具遮掩,又在街市上虚绕了几个圈防止有人跟踪,才直奔邀月楼的后门小道。
他在一间不显眼的柴扉上错落地轻叩数下,暗号无误,门才开了,出现了一张刻意易容过让人记不住的路人脸。
“长公主遇刺一案说是齐王旧部所为,我在大理寺没查出来头绪,证据实在有限,你们多加打探,看是否能查到旁的线索来。”
肖泊附耳吩咐。
邀月楼的客人们非富即贵,觥筹交错间一不留神就吐露出有用的只言片语来,肖泊的暗桩深埋此处,从而情报灵通。
“是。”卫四是肖泊父亲传给他的忠仆,听命行事,忠心耿耿,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卫四又简要地汇报了肖泊上一次留心的消息,最后提了一句:
“长公主殿下今日在金明池唤遍了邀月楼的乐师依次奏乐,似乎在找什么人。”
肖泊维持着面无表情,没多久,唇角便开始上挑,语调不自觉地转柔:
“……我知道了,你这儿借我一套衣服更换。”
这下,他是生怕在在乎的人面前开不了屏。
暮色将沉,裴昭樱越来越心浮气躁,每一个乐师都不能给她梦里人的平心静气之感,有的乐师才弹了几个音,就被她不耐烦地摆手打发下去领赏走人。
或许,一开始不当真不抱希望,便不会失落至此。
人总在濒近希望后,更不能面对现实。
裴昭樱望着残酒不语,留下继续蹉跎没意思,又不想离去。
没来由地想起了一个人来。
江逾白说,他和肖泊交了手,没想到肖泊不仅会功夫,而且武艺丝毫不在他之下,两人在大理寺中不便全力以赴比试,但他没在肖泊手上讨到一点儿便宜。
当日琼花宴,肖泊盲射,技惊四座,裴昭樱就猜到了此人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可听闻江逾白没赢过肖泊,很是震惊了一阵。
江逾白当年,是刀口舔血,从生死线上一次次练出来的好武功。
肖泊总波澜不惊,不显山露水,敛尽锋芒,每每需要的关头,又似无所不能,成为当下时局所需要的中流砥柱。
肖泊可会抚琴?裴昭樱被脑海中突如其来的念头逗笑了。
罢了罢了,许是缘分未到。
裴昭樱正要示意打道回府,忽闻弦音由远及近传入她耳中,与残阳弱水浑然一体。
曲调犹如自然之景一般柔和地抚平人的心绪,本身又有着超脱外物的傲然。
就像梦魇中裴昭樱所得到的那星星点点的慰藉。
裴昭樱一时怔然。
是一艘画舫缓缓靠近,画舫上有人弹琴,琴音如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