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真讨厌陆星野。
他懂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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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你出去找江远舟他们玩吧”妈妈又一次想把我支开,她的眼圈微微泛红。
“我不去!我要看《哪咤传奇》!”我故意吵着,赖在沙发上不动弹。心里却像明镜一样。
我知道,我一旦出门,他们的战争又会开始,就像以往那样大吵特吵。
“听话!”
她半拖半拽的把我推出家门,大门在我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了。
我站在楼道里,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拔高了的声调,一步也挪不动。
那个下午,我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踱步,香樟树的浆果被我一颗颗踩烂,露出黑亮的籽。
沙坑那边传来陆星野他们玩打仗游戏的欢呼声,可我一点加入的心情都没有。
後来,我想出了一个自以为聪明的“秘密行动”。
我翻出了爸爸好久不用的旧录音机,就是那种砖头大小丶可以放磁带的。
我把它藏在客厅茶几下面,用垂下来的桌布挡住。
在一次他们又把我“赶”出门之前,我按下了录音键。
心想着,也许能从录音中知道他们在吵什麽。
晚上,我反锁上房门,把磁带倒回开始。
电流杂音里,争吵的碎片像玻璃碴一样扎进耳朵。
有时候,是关于钱的问题;
“就知道抱怨,我压力不大吗?”
有时候,是因为爸爸回家晚了;
“……天天这麽晚,这个家你还要不要了?”
“我不工作,喝西北风啊!”
有时候,争吵的起因小得可笑,仅仅是因为晚饭时一碗汤咸了还是淡了。
我听着,心里越来越沉重。
那时候的我,真的很弱小无助,什麽都做不了,却好像又什麽都懂了。
我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个家,试图理解大人的世界。
幸运的是,我们家的争吵声慢慢变成了低声的交谈,最後是妈妈的哭泣声和爸爸安慰她的声音。
春天快结束的时候,爸爸回家的时间开始渐渐规律。
妈妈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又开始在阳台上忙碌,给那些闲置了一冬的花盆松土,撒下了茉莉花种子。
她说,夏天就能闻到香味了。
我的父母终究是和好了。
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把那些磁带藏在了我装旧玩具的箱子最底。
只是,经历过这一切,我好像再无法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地大笑大闹了。
童年那种无忧无虑的透明质感,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我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但是程予安好像就没那麽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