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是旅行。林夏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亲眼看一看大海,可惜望春市实在是太东北了,无论去哪个沿海城市都要费时很久,而没有人有这个时间带林夏出门。林学东要上班不必说,赵倩怡在林夏办完学子宴后也回到了省城继续忙生意,好在林夏的姥姥和舅舅现在住在山东一个叫做乳山的沿海小城市,最后折中安排,林学东把林夏送了过去。
同行的伙伴还有宋瓷,宋瓷不喜欢出门,她只喜欢窝在家里上网看书,但是父母觉得这个假期不旅游简直是浪费了,强行把她撵了出去。她在得知林夏要去乳山之后,觉得还不错就决定和她一道前往了,作为在内陆城市长大的孩子,宋瓷也没有见过海。
林夏对于这趟旅程抱有很大的期待,晴朗的天空,蔚蓝的大海,洁白的浪花,金黄细软的沙滩,捡贝壳,堆沙子,冲浪,游泳关于大海的一切,她在心里幻想过了无数遍,连泳衣都买好了,只想着一到姥姥家里,就天天往海边跑,就算坐在海边什么都不干,看上一整天也不会腻!
然而天不遂人愿,在林夏和宋瓷来到乳山的第二天,全市就接到了台风预警信号,未来几日内预计持续降水,风力强烈,不建议市民出行,尤其靠近海边。
林夏分外不甘,在她的再三请求下,舅舅带着她去了离家最近的沙滩公园,可惜本来免费开放的沙滩上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沙滩上空无一人,灰暗的天空下,远远就见到剧烈的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涌起,看起来吓人极了。
三天以后,台风预警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增强了,全市停工停产,所有交通工具也都禁运了,大家足不出户,一起留在家里,等待台风过境。
林夏彻底心灰意冷了。
她甚至开始觉得,是不是高考这一遭把自己的好运气全部都用尽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倒霉?
姥姥笑眯眯的安慰她:
“小嫚别瞎说,这边隔三差五就闹台风,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夏夏的好运气还在后面呢!去不了海边就去不了,免得怕你被浪卷走,姥姥还担心。”
小嫚是山东话,小姑娘的意思,姥姥从小就这么叫她。
宋瓷窝在沙发上,一边翻着杂志,一边附和着:
“对呀,不去海边就不去吧,在家待着多好。”
林夏忍不住气鼓鼓的瞪了她一眼,这回可算是彻底如她愿了。
台风天里,气候实在是太难耐了。东北不干旱,但是很干燥,夏天也有热的时候,但是是干热,而台风过境,低气压带来得极致潮湿闷热天气是林夏从来没遭遇过的。衣服被子都是潮兮兮的,仿佛能拧出水,每天不要说运动了,就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都是一身汗,至此林夏终于明白为什么电视剧里的南方人总是要动不动就冲凉了,热乎乎黏糊糊的汗沾在身上,确实是太难受了!
而且因为是海边,是夏天,姥姥家这个小区的绿化还特别好,楼层又低,所以每天有无穷无尽的蚊子。也不知道是因为血型还是什么原因,那些蚊子根本不咬姥姥,也不咬宋瓷,每天就只对着林夏一个人咬!蚊香也不管用,花露水也不管用,平均每天晚上林夏身上都能被咬七八个包,又痒又疼,红肿一片,真的是要崩溃了!
林夏无比伤心的觉得,这真的是迄今为止,她所经历的最糟糕的一次旅行了,没有之一。
春日青
(18)十九岁的夏天,她必须……
“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面对林夏的请求,电话里的林学东没有给出正面回答,
“再等等,爸爸最近要出差,你回家家里也没有人。在你姥姥家多待一段时间吧,过几天台风就过去了。”
林夏也知道,这半年多为了照顾高三的自己,林学东推拒了单位很多安排,现在自己终于高考结束,他也终于要补回那些落下的工作了,这个时候,自然没精力顾及自己。
“那妈妈呢?我去找妈妈?”
“你妈妈也没时间,现在暑假正是他们机构招生的时候,你去了那边也不方便。”
“哦。”
这样她确实没有去处了,林夏有些闷闷不乐。
突然,她想起来什么,试探着问:
“爷爷那边,最近还好吗?爷爷身体怎么样?”
“你爷爷身体不太好。”林学东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过段时间要入院准备第二次手术。”
林夏一愣,她之前确实听何川说过,林海生有复发的风险,没想到现在竟然这么快就要再次手术了,距离第一次手术才过去多久?也就只有一年多吧。
“为什么会这样”林夏喃喃道。
“因为他这个病,最重要的是静养,而他偏偏不听医生劝告,还在拖着病体四处给人讲座、题字,每天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他怎么可能休养好?我叫他回望春,他偏偏不听,也不知道是他犯了倔脾气,还是那个女人的主意!是命重要还是字重要?那些虚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一辈子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怎么老了老了反而想不开了!”
林学东越说越生气,到最后甚至失态的直接吼了出来,听得林夏胆战心惊。
她知道他们父子俩个有很深的矛盾,但这矛盾一直都只是隐隐约约的只字片语,至少从没有在她面前爆发过,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林学东控诉林海生。
其中毕竟隔着一辈人,林夏对于林海生并不亲近,也谈不上有什么不满,这次她考上清美,林海生还给了她一封金额非常可观的红包,不论冲的是清华还是林夏,这钱到底都是给到她手上了,林夏不会不识好歹。家和万事兴,林海生与林学东的关系恶化,肯定不是林夏乐见其成的,而且这中间还隔着一个女人,何萍。如果何萍与林学东反目成仇,那么她与何川的关系只会更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