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舒一直等铃声停止才擡眼看他,“我要走了”
“今天下着雨,天不好,你…”
“家里有点事。”栗舒无奈的笑了下,似乎是有些愧疚,声音有点小,“得走了。”
钟永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沉默了一会,“那我送你。”
还是那辆红色的小三轮,在泥泞的小路上轰隆隆的响着,栗舒在後面打着伞,看着前面人的背影,他随意套了个斗篷,水珠咕辘辘的留下,消失不见。
半个小时之後到了车站,栗舒正好赶上了最近的一班火车。
看着她摆了摆手就匆忙离去的背影,钟永心里一阵空落落,想拿起手机给她发信息,让她到家後报个平安,手里摸到了那个皮包,走的时候急,不知道什麽时候把包揣兜里拿了过来,摸着摸着觉得不对,他打开皮扣,动作一下子顿住。
是一小叠现金,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夹层里。
栗舒上火车的时候给庄晓慧回了个电话,对方没接,原因可能有很多,但不知道为什麽,她就是觉得对方这会是生气了,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太过分了,于是急忙发信息解释,说自己在外面有点事。
手机里还有几个小时前补课老师发来的短信,说是庄夫人特地从公司赶过来,想要问问她的学习情况,问她现在在哪里。
栗舒从火车站出来就快马加鞭的准备回家,但是还没来得及打车收到了杜玲玲的信息,说身体不舒服,让她帮忙替一下班。
她正想着怎麽办时,庄晓慧回了电话,她小心翼翼的开口:“不好意思啊,庄阿姨,我跟同学在外面有点事,所以今天没有回去。”
对面没有计较,但是说话很简洁,“没事,我已经回公司了,学习的事下次再说。”
手机里传来忙音,栗舒抿了抿嘴,手慢慢落下,庄晓慧应该多少是不开心的,要不然结尾那一贯温柔的说再见都忘了说。
栗舒心中烦闷,不过既然庄晓慧已经回公司了,那就也没必要回家了,她给杜玲玲回了个信息说好。
就坐上公交车,直接去了店里,店里老板不在,客人也不多,栗舒点完货之後,看到了後门的小货车。
她走过去的时候,夥计正在跟老板打电话,“我就放在这後门这了,有点忙,帮不了,你趁早找人搬了。”
栗舒看到地上林林总总十几个箱子,那夥计瞄了她一眼,回话,“你们店里的小姑娘来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麽小夥计麻溜的按了免提往他这边定了一下,
“玲玲?”
栗舒应声,“老板,玲玲姐有点事吗,我先帮她看着。”
“栗舒?”对面的声音一下子明朗起来。
小夥子似乎是有急事,在旁边催催:“你可快点找人来吧。”
“不用,她一人就行,你先走吧。那句话叫啥来着,一个一个
“一个诸葛亮顶三个臭皮匠。”夥计很快接上。“不是我说,老杜你这三个臭皮匠也够呛啊,你让一小女孩…”
那边斩钉截铁:“栗舒能顶十个臭皮匠,你别管了。”
栗舒:“…”
小夥子投来狐疑的目光,心里想的是这黑心老板真的是把人小姑娘当牛马使。
随着小货车扬长而去,搬货的重任全部落在了栗舒一个人身上,她吸了口气开始干活,好在零散的东西少吗,都是整件的东西,也算是比较好搬,没几趟就搬的差不多了。
最後就剩下三箱冰红茶,栗舒把他们摞起来,准备一次搬走,经过货架的时候,因为视线被遮挡,不小心碰到一个人,她条件反射的道歉。
那人踉跄了一下,看清楚人之後,呆愣了半响才开口:“小姑娘你是巨灵神下凡啊?”
栗舒说了句不好意思,搬货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人站在门口,手里拿了盒泡面,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跑到收银台结账。
那人见她过来语气很自来熟,“小店员,你新来的吗?”
栗舒被他轻佻的语气吓了一跳,擡头看清了他的样子,面前的人个子不高,几乎与她平视,长得很瘦,两颊的肉凹陷进去,背微微佝偻着,剃了寸头,一双眼睛盯着她,幽幽发光,“我之前怎麽没见过你,你干多久了?你在这工作能挣几个钱?”
栗舒看了他一眼,对于他这种查户口的行为感到不适,只想赶紧结束话题,礼貌性回复,“没多少。”
“猜着也就是,服务员能挣几个钱,能比我们挣得多?”他一暗示性的停顿了一下,见栗舒只是垂着头整理账本,没接茬,自说自话的接了下去:“我们是手艺活,你们老板跟我师傅是老交情了。”
他说了半天,栗舒拿着扫款机等了半天,嘴角都快笑僵了,正思考着要不要再一次提醒他付钱。
门口旁边的落地窗台的玻璃上突然传来咚咚的声响,像是指节敲打玻璃的声音。
店里的两人同时往外看,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身型很高,此刻正站在玻璃窗外。
在深沉的夜里,陈澈那本就阴郁的眉眼显的格外冷漠,栗舒看到他无声的张嘴:
“出来。”
她正疑惑陈澈怎麽在这,刚动了动脚,面前的寸头却缩了缩头,朝着外面到了个招呼,结账时临时加了两瓶水,临走前还特意留了句下了,“我哥们,搞赛车的,家里贼有钱,下次一起出来玩,哥给你介绍。”
栗舒觉得自己眼皮在跳,还是左眼皮,她按了按,看着那个男人出去之後把水递给了陈澈一瓶,後者倒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两人走之前都往这边看了一眼,便融入到黑夜中。
她一瞬间只想到四个字:“蛇鼠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