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从前管的没那么严,神仙向天帝打个申请,还是有机会去地府的。但在我飞升之后没多久,这条通路突然被堵死了——据说是有个在天庭负责养马的神仙,不知怎么冲进地府把生死簿给画了,惹出了天大的麻烦,从此地府就明令禁止神仙与猴进入,我回不去了。
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死进去。
“这……”龟兄为难地把手搓来搓去,“要不,在下帮你找人问问?”
我说好。
我以为他要去问他趴在其他许愿池里的王八兄弟们,结果没过一会儿他左牵猫右擎鸟地回来了,头上还顶着一条睡得四仰八叉的四脚蛇。他把他物种丰富的兄弟们挨个放下,连带着我围成个圈,一起琢磨怎么把我送进地府这个事情。
这件事的难点不在于怎么杀了我——虽然我是杀不了自己,但据龟兄说他们兄弟几个要杀了我都不难——难点在于用什么合适的理由杀了我、并且保证我死了能顺利进入地府,而不是直接魂飞魄散。
凡人的身体类似一个盛放着魂魄的容器,破坏了容器,魂魄就会流淌出来,自然而然地顺着黄泉流入地府。但神仙不一样,身体与魂魄融合得十分紧密,且神仙之躯不惧水火刀兵,是很难被从身体层面彻底破坏的——只要有一口气在,或者说只要剁得不够细,神仙就死不了。
同时碍于神仙的身体与魂魄几乎是一体的,如果剁得太细,身体是坏了,魂魄也差不多要散尽了。
我委实没有料到,把神仙打死得恰到好处,竟然是个技术难点。
“其实还有个更容易的办法。”龟兄的鸟……不是,龟兄的雀小兄弟叽叽喳喳地说,“你放弃找人不就行了?”
“对哦!”龟兄恍然大悟,换了个思路问我,“你要找的那人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呃,是我……”我找不出一个适合的定义。
“相好的?”雀兄抢答。
“也……不算吧。”我迟疑。
雀兄:“哦,跟你虐恋情深的相好的。”
我:“……”
“咦,老子突然发现你有点眼熟。”雀兄蹦到我膝盖上,歪着头用红豆豆眼来回打量了我好几眼,猛地一挥翅膀,“老子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林——林什么来着?林春宫?”
“……林修礼。”我木着脸说。
“哎呀,都怪你的春宫太有名,老子记错了。”雀兄大度地拍拍我的手,“原来是你啊!那你要去地府找的人……”它突然一顿,眯起了红豆豆眼,“……该不会是姓锦的那个玩意儿吧?”
我尴尬地点头:“对,是锦湆。”
“呸呸呸!”雀兄猛地扭头把脸埋进了旁边猫兄的毛毛里,“这破名字晦气死了!”
猫兄揣着爪爪安稳地趴着,任由它用自己的毛毛擦嘴。
天庭这么大,神仙这么多,会被皇帝立庙祭祀的是少数,大部分小神小仙只听说过我的名字,没机会亲眼目睹我并不倾情表演的活春宫。能把我的脸跟我对上号的,在天庭的地位应该不低……
我很客气地拱手问道:“不知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陵光。”雀兄干脆地报上名字。
南方朱雀神君,陵光。
朱雀神君隶属四方神,是天庭数得上号的大神,每年立夏之时都有一场祭祀,祝文我闭着眼睛都能背下来。朱雀司火德,年少时我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在我燔燎告天时,朱雀会从烟气中飘然显灵到我面前……万万没想到是我先显灵到他面前了。
如此一来,我就把龟兄物种丰富的兄弟们对上号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连凡间的小孩子都知道这几位总是一起出现的。
我没想到我用半颗蟠桃就钓出了许愿池里的……呃,玄武,还附带着钓上来了另外三位大神,很是不安:“我这点小事,怎么敢劳烦几位上神……”
“小事?自古以来成了神还想去死的就你一个,还是为了个不做人的畜生玩意儿!”陵光鸟嘴叭叭地道,“这件事老子管定了!”
我:“……”
听一只鸟骂别人是畜生,挺微妙呢。
“讲讲,你为什么想去地府找那个畜生?”陵光蹦到地上,眨眼间化成一名红发红眸的青年,摩拳擦掌地问道,“是要抽他一顿,是吧?”
“不是,我就是想问他一个问题。”我摇头。
陵光:“……”
陵光:“他没爱过你。老子再问一次,你是要抽他一顿,是吧?”
我:“…………”
我顶着他威胁的眼神,干巴巴地道:“我不是想问这个……而且锦湆他其实不是——”
“老子当然可以听你给老子讲那个畜生玩意儿有多么多么好。”陵光打断我,威胁地吹了吹冒火的大巴掌,“但你最好知道等你讲完老子会怎么扇你!”
我:“………………”
我屈服了:“没错,我就是想抽他一顿。”
陵光满意了。他放下冒火的大巴掌,和善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早这么说不就好了,老子肯定帮你实现这个心愿!”
我求助地看向龟……玄武神君。
他原本托着腮听得津津有味,对上我求助的眼神愣了一下,赶紧伸出一条胳膊环过我的肩膀,恳切地附和道:“在下也会帮你抽他的。”
地上趴着的白虎神君慢悠悠地伸出一只爪子压在我的脚背上,又把始终昏睡着的青龙神君扒拉过来,表达了一下他们两个也都很支持我的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但谢谢了。”
【送鹊华下地府小分队】,就此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