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是不爱吃剩菜的,见女儿说话,冯大井这才不情不愿的把菜放在程榭面前。
沈箐晨看出他没吃饱,只是脸皮嫩不敢出声,抬眸看向对面的父亲,“爹,家里不缺这点粮食,程榭能吃,不剩着,多做些也不妨事。”
见她护着夫郎,冯大井还没说什么,上头的沈祥福不高兴了。
“你爹不过说上两句,你护的那么紧做什么?”
“这翁婿翁婿,谁家不是多年的夫郎熬成公,你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好。”
“如今你娘我还在呢,你这夫郎就教不得,以后你娘我走了,家里头可还有你爹说话的地方?”
她也不对着程榭,只是看着自家女儿。
或许是酒意上来,也或许是对家里的不放心,她看着沈箐晨护着程榭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想着自己一走,女儿护着夫郎,自家夫郎一个人在这家里,指不定还要受女婿的气,她就觉得心疼。
沈箐晨被她一通说,眼神有片刻怔愣,视线落在对面父亲身上,她思索了片刻,起身道歉:“爹,是我思虑不周。”
程榭连忙跟着起身,同样抱着孩子跟在沈箐晨身后行礼。
冯大井被弄的红了脸,他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女儿说的话也在理,他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哪里想到自家妻主就看在了眼里,还心疼起他了。
他横了沈祥福一眼,以前也没见她这么心疼他,如今倒是舍得说女儿了。
“快起来快起来,多大点事,哪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这多见外,想吃就多吃些,也不妨事,快坐下。”
程榭看向身前的妻主,她并未有其他过界的举动,听了爹的话就坐了下来,他也跟着她坐了下来,视线却不时落在妻主身上。
他总觉得妻主是个极会把握分寸拿捏人心的人,爹好面子,有时候喜欢在他面前摆谱,对他颐指气使也是正常的。
公爹已经比大多数人好多了,至少不会刻意搓磨他,甚至还常常帮着他带孩子,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苦恼的事。
但是妻主见了,总是有办法帮他化解,既转移了爹的注意力,又不会损害爹的面子,甚至还能让爹对他多几分怜惜。
他觉得妻主是有意帮他,但当他看过去,她却不显山不露水,不借着这份恩情讨他欢心,似乎也不想与他过分亲近。
“你要知道,百善孝为先,娘不在家里,你也要多多尊重你爹。”沈祥福最后又提点了一句。
“娘说的是。”沈箐晨举杯,“娘,咱们家都是心善之人,即使您不交代,身为女儿定会好生赡养父亲,想来若是您,也定会照拂家里每个人,断不会让他们受委屈。”
沈祥福点头,这话倒是中听。
“对,咱们是一家人,娘不知道啥时候就要走了,今儿趁着你们都在,把家里的情况跟你说说。”
她转身去了屋里,从锁着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钱匣子,上头还有一把锁。
“这里头有一百三十七两银子,是咱们家全部的家底了,还有些散碎的花用在你爹那里,大概也就几百文,这钱你收着,不到紧要关头万万不可动用,将来若是恢复了科举,你还能靠着这钱继续读书。”
沈箐晨眼眸低垂,这是要托付家业了。
沈祥福把钥匙郑重其事的放在她的手上。
程榭的目光不由的落在妻主身上,妻主想要离家,也不知要何时跟娘说明,只怕再瞒着,这家里的东西就都要转移到妻主手上了。
其他的倒还罢了,那房契地契若是换了名字就不好换回来了。
沈箐晨没有去接那钥匙,她把身上的钱袋子同样取了下来,又回房拿了个同样的荷包。
“娘,这是我今日去镇上支的工钱,加上我先前攒下来的,也有三十两银,你先收着。”
银子摆上来,沈祥福沉默了片刻,她神色复杂的看向自家女儿,她攒了一辈子钱才攒下这一百多两家业。
她知道女儿在镇上找活计挣了些钱,但沈箐晨新婚才一年多,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也就没有让她上交工钱,却不知道她这么能挣,这才多久,就攒下这么多。
见她把银子推过来,沈祥福不明所以,“你给我银子做什么?”
她都要走了,自然不能把家里银子都带走,今日把银子拿出来也不是为了展示家里家底的,她是要把这份责任托付给她。
“娘,我还小,花钱没有节制,有这么大笔钱放在我手里,您说的我不一定能够做到,不如先放在爹那里,我有需要了再问爹要。”
程榭看着面无表情说着自己花钱没有节制的妻主,若不是知道她进城一整日连个饼子都舍不得买他就信了。
两人成亲这么久,除了笔墨纸砚和家里吃用的,他就没有见妻主在别的地方买过什么东西。
沈祥福想了想,看向自己的夫郎,觉得也是个主意。
她本是想着顶门立户的是女人,这男人都是听女人的,家业自然也要托付给女儿。
只是她心里到底也记挂着夫郎,女儿不想管家业,放在夫郎那里也好,等需要了也可以商量着来。
程榭慢慢打扫战场,把桌子上剩下的饭菜都吃干净,不时抬头看向身侧的妻主,眼里有好奇与思量,最多的却是不舍。
被他黏糊的眼神看着,沈箐晨眉头渐渐皱起,一边与母亲说着话,一边思索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吃顿饭的功夫他已经看了她好多回了,莫不是见她要走了不放心,这才屡屡暗示?
她心里算着两人上回同房的日子,这一算,她身子渐渐僵硬了。
她在书院时听已经娶了夫郎的同窗说过,这家里一旦有了男人,每月里总要算好日子给他几回,若是到了日子不宠幸,家里男人是会闹的。
自觉猜到了他的心思,在与之视线对上时神色冷淡几分,邀宠也要分时候,哪有在饭桌上想这种事的,娘和爹都还在呢。
程榭不知妻主为何忽然看他,但被妻主注视着,他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
沈箐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