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少年文学>铁轨颜色 > 11(第2页)

11(第2页)

意识再度模糊起来了。每一个细胞都誓死寻求着新鲜的氧气,流入体内的却只有名为二氧化碳的毒素。昏沉降临,脑部停止营业,就像淡季将近的饭店一样,旅客陆续离场,每个房间都空空如也。身体和意识渐渐分割开来,我已经无法思考话语中的逻辑是否通畅,只是一个劲地说了下去。只要话语尚未中断,就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存续。

“明明费了那麽大的劲,坐了一整晚的火车,选了一个荒废的工厂抛尸。我相信你应该不至于蠢到丝毫不掩饰地撬了工厂大门,又特意留下一行单向的脚印通往井口吧?那是凶手特意留下的痕迹,也是他罪行的证明。你离开工厂的时候还没下雨吧?当夜吴都市的雨是凌晨四点多才开始下的。所以你的行动并未留下脚印。而凶手确认你离开後,再度回到现场,先是撬锁,接着制造脚印的痕迹。为了确保尸体尽快被发现,他特意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了一路走向井边的脚印,再沿那行脚印倒着走回来……”

我再也吐不出一个字了。舌头瘫痪了,意识从高处跌落。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堕入深深的湖底。

冰凉的湖水迎面拍来。不,我不在湖底,是有人正往我脸上泼水。

伴随着激烈的咳嗽声,我感觉自己脱离了水面,集中全力呼吸,肺部像风箱一样轰鸣。太阳xue丶脖颈丶四肢的血管不住跳动,炙热的液体全速蹿流全身,搭载着新鲜而充满生命力的氧气。活着太美好了,只要还活着就好。

好半天我才意识到是瘪四解开了塑料袋,他已揭下面罩,露出恶毒的小眼睛和堆起皱纹的鼻头,稀疏额发受压後紧贴前额,再也藏不住泛红的头皮闪闪发亮。他捏着我的肩膀,嘴里不知道在喊着什麽,上下翻飞的嘴唇间,野兽般的焦黄门牙怪异地突显出来。好半天我才恢复听觉,得知他在问我有没有说实话。

“你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是不是真话还要问我?”我勉强回答道。

“胡说八道……你说有这麽个凶手的存在。音像店就那麽大点地方,如果真有个大活人躲在里面僞造现场,我们应该早发现了才对,除非他是个隐形人。”

“阁楼。”

“阁楼?”

“等你儿子清醒了,问问他就知道了。通向二楼的楼梯虽说常年上锁,但上面其实还有个十来平方米的小阁楼。你说郑坤进门前先撬了锁吧?凶手肯定是响声惊动了。脚下就是尸体,音像店又只有一扇门。无奈之下,他只好置之死地而後生,躲入阁楼等待逃脱的机会。”

“唔……”

“所以他才能反客为主,制定出嫁祸的计划。你和郑坤在屋里商量如何处理尸体时,他可以贴着阁楼房门听得清清楚楚。”我补上一句。

瘪四没有松开我身上的绳子,但也没有想再度动手的迹象。他在屋内来回踱步,面色时喜时忧。我知道他是在回忆案发的全过程,思考我说的是否能与事实一一对应。

我装出胸有成竹的表情,其实内心怕得相当厉害。目前的推论看似与案情丝丝入扣,但不过是我即兴编排出来的——必须塑造出一个第三者的凶手形象,自己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所有的推论都是基于这一基础强行建立的。其实我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确实有这麽一个人的存在。

瘪四突然停下了脚步,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

我根本不敢接话。

他盯着我的眼睛问,“这事说不通。如果真有这麽个凶手存在,他和我们一样希望把案件的动静压下去。如果没人从中作梗,井里的尸体说不定至今未被发现。就算凑巧被找到了,也不过是具无名女尸而已,警方很难把她和其他省份的失踪案关联起来。这对我们双方都是最好的结果,他又何必画蛇添足,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自己也没想通。

瘪四就这一点质问个不停,我支支吾吾地想岔开话题,拖延时间。几轮交锋下来,他到底识破了我的意图。

“说到底,又是你胡编的吧?为了能活命。”他抄起遗落在地上木工锯,架在我的脖子上。锯刃反射着蜡烛的光芒,亮晃晃的。

我的大脑飞速运作起来,就算是在考场上也没运作过这麽快。好不容易挣扎到这一步了,怎麽可能就此放弃,就算胡说也要找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凶手这麽做当然是有理由的……因为徐兰失踪後,他会比别人更快成为警方的怀疑对象。”

“为什麽?”

“理由,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是徐兰身边最亲近的人。”我瞥见了一线光明,顺势说了下去,“据统计,有超过一半的凶杀案,嫌疑人和受害者都认识,发生在亲戚朋友之间的比例更是高达80。5%。一旦有人失踪,警方势必从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开始调查。比如说徐兰的丈夫,首当其冲被带去派出所的肯定是他,失踪当天的行踪肯定会被调查得一清二楚。若是没有第三者当替罪羊,罪行很容易暴露。”

瘪四低头沉思,喃喃自语:“如果不是亲近的人,也不会有二楼阁楼的钥匙……”

从他神情犹豫丶眼角跳动丶瞳孔细微收缩等迹象判断,我知道自己的说辞已经起到了效果,此时必须乘胜追击,“其实这个真凶是谁,我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

“是谁,快说。”

“你让我现在说?怎麽可能。一得知真相,你肯定又要杀人灭口。”我硬着头皮说道,“你放我走,我调查清楚,自然会告知你的,通过张志豪这类的第三者。”

锯口贴近脖子,这次蹭出了血,“不说,你现在就得没命。”

“你要是敢,尽管下手就是。”我咬牙硬挺,手中的牌相当有限,此时却必须假装自己抽到了同花顺,“这样一来,你就永远找不出真凶了,你儿子的一生就毁了,得当一辈子替罪羊。”

我们就这样僵持起来,双眼通红,互相瞪视。我知道自己绝不能成为先退缩的一方,那意味着死亡的降临。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