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一个人开车跑了?
邬锦在车上坐了好一阵子,凝目望着车外,整个身子懒洋洋的动也不动。
在她视野前方,一对奶孙站在路边等公交车,期间小男孩估计是嫌热,当街脱起了衣服和裤子,老人上了岁数,行动和反应迟缓,等见到孙子做了什麽後,眼睛霎时瞪大来,一边嘀咕着,一边让男孩穿衣服。
重新穿好衣服的小孩像被晒蔫了公鸡,挨着老人垂头丧气。
一辆长条公交车从後方开过来,经过越野车时,车内光线有所黯淡。
邬锦转过目光,只见到那载满人的公交车慢悠悠开过去,负载过重,声音听起来粗嘎吃力,感觉随时都会散架报废了一样。
公交车的速度慢慢减缓,在那对奶孙所站的地方停下,有人下车,又有人上去,门勉强关上,载满乘客的公交车重新发动,尾气随着油门的拧动扬向天空。
邬锦见那老人和小男孩上车後百无聊赖地瞥向下车的那几个人,他们面巾遮脸,头巾裹头,脚上穿着拖鞋,她关注他们倒不是因为他们身上奇怪的穿着打扮,而是他们刚好就在她的视野前方。
他们下车後懒懒散散站在路边,顶着烈阳东瞧西望,没有各自散开寻找目的地,好似是一起的。
那时邬锦还在悠闲地感慨,若是她肯定早就溜到旁边的香樟树底下遮阴,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直到不远处带着毁灭性的“砰”的一声打破了平衡的空间,连带着越野车都颤了颤。
这一“砰”把邬锦震得脑袋一片空白,瞬间惊叫出声,没有时间给她反应,紧接着爆破的声音继续冲击着人的听力,车窗晃动,久久不停。
邬锦慌乱中捂着头,弯下腰趴下身子,爆破的声音消失後,枪声又此起彼伏。
这是打仗了?还是恐怖袭击?
她胸口跳动得厉害,稍微擡起头,刚才满载的公交车已经面无全非,彻底报废,碎片上不少尸体堆积,被冲击波力量波及的受伤路人在路上拖着身子蠕动,更多的路人和司机尖叫着往商铺里走,往其他地方撤退,远离这是非之地。
而穿着拖鞋的那几个人跳上了一辆不知道从哪里开过来的皮卡,一改刚才默默无言的样子,兴奋地抄起家夥就对着政府门口放子弹。
刚才还算井然有序的街道在转眼间便乱套了,车乱开,人乱跑。
一发不知道从哪射来的子弹倏然而至,擦着车门飞过。
邬锦被吓得忍不住再次“啊”了一声,赶紧趴下身子。
脑海里不停地闪过那些反政府组织发起无差别的恐怖袭击,叫人愈发心慌。
她要怎麽办?要像其他人一样离开吗?那杨侜呢?
若……他也出事了呢?
刚才听爆炸声音,政府楼那边似乎也遭殃了,这波恐怖袭击怕不止是针对公交车平民,更是针对政府,而政府军警反扑需要反应和时间,她能等得起吗?
邬锦的脑袋飞快运转着。
枪声不停,哀嚎声隐隐约约,凄厉到不忍细听,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深吸了一口气,毅然而然地重新坐直来。
与此同时,在车子前方,一个龇牙咧嘴拿着冲锋枪的男人扭头,朝她这方向看过来。
她与那人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他们发现了车,发现了车里的她!
那人毫不犹豫吆喝其他人,借着树和车子掩护,一边放子弹一边撤退,飞快地朝着她这边来了!
邬锦心口抽紧,一股冷气从脚踝流窜到心头打旋,就算没经过那种血腥野蛮的枪杀场面,但出于本能,她也意识到来者不善,这些人要麽是想夺车,要麽是来杀人!她既不想被打砸抢掠,也不想被枪杀。
几乎没有多犹豫,她解开安全带,矮身跨到驾驶位上。
杨侜把车的钥匙留在车上,仪表盘还亮着,她一脚踩上油门,打了个方向盘调转车头。
子弹打到车上,枪声落在後面,她抽空看了眼後视镜,一辆皮卡装载着好几个人,一直对她紧追不舍,还时不时对着车屁股放几枪,像是把她当成笼中的鸟,以捉弄为乐。
越野车完全跑得过皮卡的。
邬锦一咬牙,不要命似的踩油门,眼睛根本不敢看速度,也不去想那子弹打在车的哪个部位。
当人的精神处于一个极度紧绷的状态时,她已经顾不得周围了,就连开到哪里她都不知道,路边的水泥钢筋建筑逐渐稀少,偶尔见到茅草葺成的房屋错落在农田之间,就在她以为这样开可能要开到山里去时,她开进了一片废弃的工厂区。
处处残垣断壁,玻璃震碎,部分楼体甚至全部坍塌。
不对,不是废弃的工厂,而是混战过後的工厂。
邬锦见已经甩掉了那皮卡,没有选择往下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後,她把车停在一片空地上。
开车门下车,脚步踉跄几乎要站不住,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已经软得发颤,胃里更是犯呕想吐。
她倚靠着车子大口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缓了一会後绕车走一圈检查车身情况。
车体上肉眼可见的弹坑弹痕,有的明显是混战时的流弹,有的是後来被紧追时放的冷弹,但都庆幸没有击穿车体,走到後轮处时,她忽然注意到轮胎瘪得有点异常,弯腰查看,豁然在轮胎上发现了一颗子弹嵌在轮胎上。
操,居然还真的被枪打中了,她望着那瘪了的轮胎,忍不住低骂出声。
心里又庆幸轮胎质量过硬,并没有立即被射穿,只是在缓慢地漏气,不然以她刚才的高速驾驶,指不定什麽时候就翻车了。
车顶有备用轮胎,有备用轮胎就应该有千斤顶之类的工具,但她没给车换过轮胎,眼下也没有心思换轮胎。
邬锦捏了捏酸胀的眉心,拿出手机给杨侜拨打电话。
一次,没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