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生很理解的样子:“嗯,家里孩子多就是这样的,爱吵,爱打架。我一直有个吃饭太快的毛病,就因为小时候爱跟兄弟姐妹抢着吃东西,明明桌上饭菜还很多,但就是怕自己没得吃了。”
他答:“大概抢着吃更香。”
坐了没多久,又有几个人进来找蒋生,都是当地有些身份的商贾名流。有人拿出雪茄点燃,闻不惯烟味,屋里又闷,他站起来跟蒋生告辞,说出去逛一逛。
等他走後,那个抽雪茄的人问:“蒋生和那个後生仔蛮熟?”
有人搭腔:“齐嘉老谢的大儿子。”
“他去年拿了沈彦兴看上那块地。”
蒋生笑着说:“我之前欠他一个人情,一直找不到机会还。”
有人又提起谢斐,说谢家两兄弟不太对付。谢家长子和老二不和,好像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後来换了话题。有人在看赛马,笑着来问蒋生看几号顺眼,他来押。
大屏幕里,之前被谈论的那个身影走向一张牌桌,不知怎麽,衆人都默契地停止了交谈。
“他德州打得很好,但很少出来玩,今天难得。”蒋生指着画面里那个一身黑正装的人道,“我押他。”
整场池底最高的一张牌桌,李均意或许是最不投入的那一个。他没怎麽认真玩,坐下的时候就想着打发下时间,等易慈给自己打电话。
这类扑克的玩法很像一场模拟的投资游戏,心理博弈占比较大。对赌博本身没什麽兴趣,他只喜欢博弈的过程。
可惜今晚牌局质量不高,场上几人太容易露出马脚,看微表情和肢体动作,听说话语调,他基本能判断出个大概。
印象比较深的是斜对面那个穿灰西装的男人,思考得有些久的时候会下意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那很可能说明他在面临两难的决策。是一个特定且十分明显的破绽,足以让对手发现很多信息。
李均意当时没怎麽解读对方,只是有些羡慕人家有戒指可以摸。
他打得心不在焉,可没想到後来越打越顺,手气好得出奇,居然还拿了一把皇家同花顺。
拿着别人梦寐以求的牌,可那一刻他心里还暗叫了一声晦气,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他宁愿不要这牌运。
牌局精彩,旁人都看得热血沸腾,他赢得心事重重,表情看上去比那些输的人更凝重。
结束後他给易慈打电话,第一通她没接。
晚饭就在车上随便吃了点轻食,按理来说该饿了,去餐厅叫了份牛排来,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吃了两口就感觉胃口全无。
他放下刀叉,开始发呆,听餐厅里放的小步舞曲。手指下意识地在桌下跟着点,在脑子里弹。
弹到一半,她打了个视频过来。
应该是刚洗完澡,她擦着头发问他在哪呢,在做什麽。
李均意说他在游轮上,正在吃饭,给她看自己没吃多少的牛排。
“游轮?我不在你就去纸醉金迷啊。”易慈道,“不过你怎麽大晚上才吃饭?哇,牛排!看起来蛮好吃的。”
“吃不下,感觉今天没什麽胃口。”
“没胃口?没胃口也要吃啊,不吃东西怎麽行。”
他勉勉强强叉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易慈满意地点头,又道:“继续啊,再吃一口。”
一口一口又一口,在易慈的监督下,他莫名其妙就把那盘肉都吃完了。
“没有我你可怎麽办啊!”易慈夸张地感叹,“我不在你连饭都吃不下吗?这麽想我啊。”
李均意拿杯子喝了口水,说:“好像是。”
他们隔着手机屏幕对视。
几秒後,易慈先移开了目光。
李均意突然道:“今天我在停车场被人叫住搭讪,在赌场洗手间门口被塞电话号码。”
易慈大度地表示:“我懂我懂,男朋友太帅了怎麽办哈哈哈!你以前在学校里也是这样的,我早就习惯了,我不吃醋,这种事不用报备。”
李均意问:“所以你到底什麽时候跟我结婚?”
她又装傻:“啊?你说什麽,没听清,我有点卡!”
李均意幽怨地看着她。半晌,不看她了,他拿起餐刀去戳盘子里剩的那个小番茄。
他突然问:“如果我有一天告诉你,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险但不得不做的事,你会阻止我吗?”
易慈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有多危险?生命危险,还是要进局子?”
他答:“差不多吧。”
静了大半天。
“不做不行吗?有别的方法能解决吗?”
“不确定。”他仍是问,“你会阻止我吗?”
易慈摇头:“我不知道。”
他一刀戳死盘子里那个小番茄,擡头,对着屏幕笑了笑,轻松道:“我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