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皇城的街道前行,时近傍晚,两侧的屋舍传来各种饭食的香味。
见得一间还未闭店的书肆,晏景拐了进去:“店家,有没有介绍周边州府地形的书。”
要找祟,自然得先弄清楚地貌,找出适合生祟之地。不过地图是机要之物,晏景不认为普通的书肆会有。在他预期里找到一些粗略的游记就行了,不过粗略成《山海经》那样的不行。
店主本面朝门坐在柜台内侧,但直到听到声音才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两个气度不凡的青年人。
咦?这样出挑的人物进店,他怎的会没瞧见。
不过快闭店了还能来桩生意,总归是件好事,店主忙开口接待:“不知客官要什么样的?游记还是图志?”
“都可以。只要有介绍到大小山脉河流就行。范围五百里内吧。”
“您的要求还真稀奇。”店主想了想,“这儿有一本肯定符合您的要求!”
说完转进内里翻找了片刻。
晏景接过店主找出来的书——《大陆地脉纪要东域篇》。
书本很厚,成年男子两指宽。一翻开晏景便意外不已,书里详细介绍了东域七洲的地脉分布情况、大小、有史可查的演变历程,部分文字还配了插图,几乎就是为对付祟物预备的,精确详尽程度不少宗门的内部资料也比不上。
“这是修士所著的书。”晏景断言。凡人写不出这些东西,而哪怕是修士要完成这样一本资料,也要费许多心力。他此前竟从未听过。
“还有其他地域的吗?”
“皇朝全境都在东域,其他的也没人需要啊。此书总共三本,听说第四本作者未能完成,便仙去了。”店家一边介绍,一边努力推销,“这《大陆地脉纪要》虽说成书已过百年,但其详尽与准确程度依旧是如今许多地理志比不上的。远行之人大多都会抄录一份。一是指路之用;二也可绕开祟脉,以免遇上不干净的东西。客官觉得如何?”
晏景翻到最前头,找到了作者名号。
——路听潮。
是他?
骤然顿住的翻书声和长久的沉默让奚启觉察了异样,借助小云狐的眼他瞧见了晏景停留的页面:“您认识?”
晏景摇头:“不确定是否与我所知是同一人。不过即使是,也只一面之缘罢了。”
奚启不这么认为:“一面之缘便能让您记到如今,想必不凡了。”
“那倒不是。”晏景否认了他多余的猜想,“是因这名字才与他谈了两句。不过我当时赶时间,没有多聊。”说着合上书本,递给店主,“我要了。”
“客官是要买下?”店主颇为诧异。
烨日朝并不鼓励商业,除官家买卖外的各种生意也并不兴盛。像他这种书肆大多时候赚的还是借书给人抄录的钱。像这样一本书要完全买下可不便宜,因此才特地确认一遍。
“当然。给钱。”后半句是对奚启说的。
这次是出公差,所费财帑自然是公家给付。
“这作者的名字有何蹊跷?”奚启付了钱,心思却还在晏景方才的话上。
晏景却没兴趣再谈:“没什么好说的。一些古早典故,年轻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年轻人?
莫名被划开了代沟,奚启的感觉并不美妙。
借着刚高消费的脸面,晏景同店家打听起皇城的异常:“近些年来皇城周边州府有没有哪里存在大量人口变动,或者,异常的天灾人祸?”
“人口变动和异常的天灾人祸?”店家摇了摇头,“没有。如今盛世太平,哪有什么灾祸?”
“没有灾祸?”晏景质疑,“皇女不是去赈过灾吗?齐王,也屡次征讨周边吧。”
“那个啊。”店家不以为意,“很寻常的事。河泛区每年总会有几个地方被淹,但也算不得大灾,也就粮食欠收几成,皇女就是送粮去补亏空的,都是为了不饿死人。”
河泛区的水患几乎成了家常便饭,听得多了,皇城的人也就不再在意。大家都忙着过日子,哪有闲情天天管数百里外的事。
“再说,若有大灾,必定有难民涌来皇城。但我从未见过,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至于齐王的征战,那就更没好说的了。
烨日朝立国以来,哪代不打几场仗?齐王的征战也就是小打小闹。
“不过……”店家想起一件事,“自从三年前起,朝廷便不再让人去河泛区了。”
“为什么?”
“说是那边因时常被淹,疫病多。怕这里的人去了把疫病带回皇城。非要去也行,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烨日朝为了保证兵源,有着十分严格的户籍制度,普通人离开本县区域便需要路引,这样的封锁看似严苛,对大部分人影响并不大。皇城的人想的主要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并不很关心其中缘由。
没大灾却要赈灾,只准去不准回。
怎么听都很可疑。
“嗯,多谢解惑。你说的河泛区是那一带?能否标记一下,我们赶路时也好避开。”
店家拿过晏景购买的《大陆地脉纪要》,翻到那几页,标记了出来:“皇城朝北三百里就能到玄河。从这里开始沿着玄河往下百里,两侧数十里皆是河泛区。”
走出书肆,晏景看着地图,估算起行程。
三百余里,凡人的车马日夜兼程也要走五六天。不过以他俩的身法,辅以神行符,一晚上差不多能到。晏景决定去看看,他转头看向奚启:“我睡前打算去散个步。你呢?”
奚启早有预料,笑答:“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