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地回响,如同一曲为这个狠毒老妇和这座败落侯府奏响的、凄厉的丧钟。
栖霞院隔壁的小院里,胡青正哼着小曲,慢悠悠地收拾着他那个硕大的藤编药箱。
几件简单的换洗衣裳卷成一团塞进去,几本翻得卷了边的破旧医书,还有几个装着稀奇古怪药粉药丸的小瓶子。
“真要走?”
崔骁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抛玩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羊脂玉佩,那是他刚从库房里摸出来准备给胡青当“诊金”的。
“不走干嘛?”
胡青头也不抬,把最后一卷银针皮夹塞好,拍了拍箱子
“你祖母都那样了,我的‘续费’任务超额完成!再待下去,我怕她老人家晚上托梦来掐我脖子!”
他咧着嘴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眼神却清澈明亮。
崔骁把玉佩丢过去:“接着!诊金!省得你出去说我威远侯府小气!”
胡青随手接住,看也没看就揣进怀里
“谢世子爷赏!够我吃一个月酱肘子了!”
他背上药箱,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住,回头看着崔骁,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难得地没了嬉笑,带着点少年人看透世情的通透
“喂,崔大世子,以后进了宫,给皇子当差,长点心眼儿。那地方……耗子药可比我吃过的点心花样多多了。”
崔骁微微一怔,随即桃花眼里漾开一抹了然的笑意
带着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混杂着锐气和狡黠的光
“放心,小胡神医。本世子这条命是你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金贵着呢!耗子药?哼,来多少,小爷我……”
他顿了顿,学着胡青的腔调,促狭一笑,“……当开胃小菜!”
二房老爷想弑母?
延寿堂里那股混合着药味、腐朽檀香和死亡气息的沉滞,几乎要将人溺毙。
崔二爷崔峻立在母亲的病榻前,背对着身后哭哭啼啼的妻女和手足无措的仆妇。
窗外惨淡的天光透过厚重的帘幕缝隙,吝啬地投下一线微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将那原本还算周正的五官勾勒出几分阴鸷的棱角。
床上,周老夫人依旧维持着那副可怖的模样。
口眼歪斜,涎水不受控制地从扭曲的嘴角淌下,浸湿了昂贵的苏绣枕巾。
浑浊的眼珠偶尔会转动一下,里面翻涌着不甘、怨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濒死的恐惧。
枯瘦如柴的手指,神经质地蜷缩着,抠抓着身下的锦被,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嘶啦”声。
喉咙里不时溢出破碎的嗬嗬声,如同破旧风箱最后的挣扎。
崔峻的目光,就死死钉在母亲那张扭曲变形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