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的声音好歹是比在前台时大了点,脸还是红红的。
他好像不会走路了一样,同手同脚地挪到床边,拘谨地坐在离爱尔三米远的床尾。
然后又是低着头,不敢看人一样沉默了。
“……”
这家伙不会是在街上吹过风,现在酒醒了觉得不好意思了吧。
爱尔感觉自己应该抓住了罗兰突然举止奇怪的原因,她叹了口气,主动把椅子往床尾的方向拉了拉,打开了话头。
“你找我什么事呢?”
罗兰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昨夜他独酌一夜,想的都是一定要找到她,不能再让她从自己视线中离开,以及如果她见到自己就逃跑的话该怎么办。
装醉装可怜这一点,确实也挺有帮助的。
但是如果是想要长久地留住她,自己根本没有一丁点的筹码。
在魔法学院时,他还能够通过“助人为乐”的名义每周为她提供治疗,现在呢?
自己对她想要做的事情一无所知,就连那一天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要用自伤的方式来自保,都一无所知。
如果询问,她会告诉自己吗?他有些不敢去赌,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用最保守的与治疗有关的事情来切入。
“我可以看看你手臂上的伤吗?”
“不知道说什么,那说说怎么找到我的吧?”
半晌沉默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猝不及防被问到自己都遗忘了的伤口,爱尔下意识隔着衣袖捏了下手臂。
“都是八百年前的伤了,已经痊愈了。比起这件事情,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人下意识的反应是最真实的。罗兰当然相信“伤口已经痊愈”这件事,毕竟隔了近一年的时间,但是爱尔捏手臂的反应,充分说明了当时她伤得非常严重。
方才是为了打开话题,此时却无法简单放过这件事。不亲眼看看的话,无法安心。
罗兰脸上的红晕褪去,试探地用手虚虚握住爱尔的左臂,用曾经在魔法院时使用了无数次的语调说道:
“说来,你的伤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就算是为了让我安心,让我检查一下好吗?”
这样的距离,对于接受过他很多次治疗的爱尔来说,并不陌生。
更加熟悉的,是面前这个放低姿态,倾身以仰视的目光看向她的罗兰。
又是那个表情,温柔、柔软,但是眼底却有着无法放开的执着。就像是暗夜里最最轻柔的蛛网,在风中轻轻飘拂着,但一旦沾上,就无法轻易挣脱。
被关照的感觉很好,所以她也无数次默认过对方的行为。
可是现在,爱尔不想再陷入同一片网里了。
他是对自己很好,莫名其妙的好,从伯爵府时自己受伤倒地,再到在旅店里的第一次相见,以及在魔法院里无数次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