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想过,等伊珀棉再大些,或许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但是,有一天,伊珀棉却跑了。
到底年轻,是个小孩子,又没经验,没跑出几条街就被抓回来了。
他下令让人将伊珀棉的每一根骨头打碎,要是死了就算了,要是活着,就摆出去当个乞讨招牌。
詹姆斯还记得那天走出去的时候,那双浅色的瞳孔变得灰败,碎裂的骨茬甚至刺破了皮肉,白森森地暴露在空气中,四肢软塌塌地贴在地上,像一滩被随意丢弃的烂肉。
可是第二天,手下来向他汇报,伊珀棉非但没有死,反而能自行支撑着站起来了。
“你找来黑市医生给我治疗,花了不少钱呢。”伊珀棉的话将詹姆斯从回忆中拉回。
“可惜,骨头是长上了,但后遗症也是毁灭性的,”伊珀棉继续说,一边慢条斯理地检查着手中的枪,“这种违背生理结构的伤害,彻底破坏了身体平衡感和肌肉协调性。我变得极其容易摔跤,走路超过十步就大概率会失去平衡。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人,还有什么用?”
詹姆斯记得那时的心情——先是惊讶于伊珀棉的恢复能力,然后是失望。
幸亏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对伊珀棉这种情况很感兴趣,愿意买下伊珀棉。
可伊珀棉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这个消息,跑了。
这一次,没有人找到他。
詹姆斯死死盯着伊珀棉,“你居然还活着。”
伊珀棉眉眼舒展,“还要多谢你,我现在过得很好。”
他将手枪抵在詹姆斯冷汗涔涔的额头上。
詹姆斯仍然强作镇定地狞笑着:“嘿你以为你赢了?这屋子内外都是我的心腹。你只要出了这间屋子,就会被撕成碎片!而且,C。E。L总部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你跑不了的。”
伊珀棉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与他此刻杀气腾腾模样截然相反的、带着几分纯净无害的笑容,语气轻快地说:“谁知道是我呢,伊珀棉,只是一个不幸被卷入绑架案的无辜旅客罢了。”
“而且”伊珀棉眼眸笑意渐深,“谁说就我一个人了。”
詹姆斯的瞳孔因惊怒和绝望而放大,他还想说什么,但伊珀棉没有再给他机会。
“噗。”
第三声轻微的枪响,成为了他生命中听到的最后声音。
子弹精准地没入眉心,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表情永远凝固在了极致的震惊与不甘之中。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响,“起火了,起火了!”
呼喊声与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走廊上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伊珀棉拿起桌上那杯未喝完的威士忌,缓缓倒在詹姆斯身上,然后,他“啪”地一声打开打火机,随手一抛。
“轰——”
火焰瞬间窜起,贪婪地包裹住那具失去生命的躯体。
“真是便宜你了。”
伊珀棉偏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幕被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撕裂。
一边是无声无息的雪。
鹅毛般的雪花不知何时已弥漫天地,它们纯净、冰冷,带着覆盖一切的静谧意志,纷纷扬扬地洒落。
另一边是咆哮怒吼的火,赤红夹着橘黄的烈焰冲天而起,将半片天空染成沸腾的血色。
而这一切,都动态地映在伊珀棉那双浅杏色的瞳孔里。
雪花带着冰凉的阴影掠过,紧接着一股新的火浪腾起,迸发出更炽烈、更耀眼的光斑。
背后的火焰也越烧越旺,吞噬着房间里的一切,包括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他轻声自语:“刚刚好,二十分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