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齐公公来了。”绕过屏风后座,七公公弯腰,在祁非耳边低语。
作为太监之首,齐公公穿着套明紫的宫服,纵然到了花甲之年,步伐依旧稳当。
礼乐司的舞姬们纷纷四散开。
齐公公在台中立定,沉静的眸光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祁非一侧的少年身上,“陛下近来龙体微恙,老奴奉命,给诸位送些民间进贡的野味。”
众朝臣有亲近的,互相使了个眼色。
——从前大皇子及冠礼,陛下都不曾这般上心,如今二皇子只是远归,便特赐了民间的野味,今日开了头,往后,指不定连那储君之位,也要给二皇子备好……
——遥想当年,二皇子的生母是当年叛逃出宫的宁贵妃,陛下今日之举这般招摇,难不成顾念旧情?
——罚了二皇子入山寺祈福这些年,陛下如今好不容易接回,如今好生待些,总归是情理之中。
众人百念千转,纷纷起身谢恩。
祁非眼底的冷意一晃而过,合袖起身。
一旁的二皇子,学着祁非的模样,躬身行了谢礼。
“御膳房刚做好的,便端了来,诸位莫要辜负陛下的一番心意。”齐公公转身欲走。
“有劳公公远道而来,且留下喝杯茶再走?”
“不必了……”齐公公长眼一眯,淡淡道。
“公公不必推辞。”祁非说着,一旁的七公公连忙上前引路。
乔追月瞥了眼新上的野味,摆盘精致,香味扑鼻,眼里却没有一丝对食物的渴望,反而有了别样的异色。
齐公公的出现,代表着老皇帝快要归西了。
端起轻飘飘的杯盏,乔追月往里扫了眼,空荡荡的。
正要唤宁绝时,却发现原本侍立在身侧的少年已然不见了踪影。
坏了,人没了,她今晚还怎么给郡主交待?
“二殿下。”一抹明紫的宫袍拖曳过门槛。
宁绝不语,只是沉着脸。
“陛下他……一直想同二殿下说说话。”
宁绝背对着那人,望着挂着古卷的墙壁,淡淡道:“齐公公莫不是忙糊涂了?”
“殿下日后若是想通了,老奴一直都在。”
齐公公说着,自腰间扯下一枚圆环佩铛,放在了案前。
朝他躬身弯腰,恭恭敬敬行完礼后,齐公公便转身,轻手轻脚地合上了房门。
他发现了吗?
瞥了眼桌上染了半寸月光的白玉佩铛,宁绝嘴角扯了扯,露出了极为不屑的笑意。
当年他才六岁,尚能记事。
趁着皇帝出征,凤宫皇后下了暗令,将他的母妃私自压入内殿,鞭笞得伤痕累累。
宁绝不会忘记,母妃拖着残败的身躯,执着地抱着年幼的他,连夜被逐出城。
母妃浑身僵硬的尸骨,匍匐在雪地里,冷得冰雕一般。
茫茫的飞絮,成了她最后的遮盖。
昔日风华绝代,荣宠无限的宁贵妃,就那样狼狈地死在了风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