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你的手去量,当然感觉不到。”李闻歌拽着他的胳膊,腾空而上将他提溜了起来。蒂罡被她拖着飞,狼狈地扯着领襟,龇牙咧嘴道:“阁主!阁主您为何不信弟子!他真的是妖怪,若是将他留在身边,他变着法子找机会谋害阁主该如何!”
“急什么,”李闻歌漫不经心道,“况且为师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生死大事,阁主怎能怀侥幸之心!”
李闻歌笑了笑,“且不说他是否真是妖怪,若是,那他待在你我身边,总比在凡间四处作乱威胁百姓来得强。”
“他若不是,那便更不能妄下定论,滥杀无辜。所以我们不妨先静观其变,待将你的伤势处理了之后再说。”
到了地面,她转过身看向蒂罡,“把你的封妖鉴收好,往后还留有大用,待你回师门时,将此物拿与你师尊看看,或可减去些责罚。”
蒂罡只觉脑中涨涨,执着沉甸甸的封妖鉴,搔了搔头道,“那……封离此人,便就这么算了?”
“那不然呢?”
“……”
“好吧。”既然阁主根本不打算深究,他作为师门小辈,也自然不能逾越了规矩,“弟子……弟子遵阁主之命便是。”
只是今后这些天,他也绝不会放弃盯着那个妖怪。他还就不信了,谅其再怎么会装,也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到那时再除掉他,也不算迟。
“对了阁主,您方才说我们要去哪儿?”
可否牵着恩人的手
“越姑城。”
正说着话,封离自不远处迎上前来,“恩人。”
“我们还是自来时的路下山么?”他眸色有几分为难,“秴县已是空城一座,只怕赁不到车马。越姑城离此处不知路程几许,若是太过遥远,蒂罡师父的伤真的无碍吗?”
蒂罡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
用得着他在这假好心,心里怕巴不得自己死了才好呢!
“他如今有些低热,我们脚步得再快些。”李闻歌回头看了看蒂罡,正巧逮到他一个翻上天的大白眼,精神十足,一点儿看不出来身有重伤的模样。
早知道就不给他封穴了,疼死他拉倒。
“原本打算让你二人行轼车,我有飞尘足矣,但眼下来不及了。这里距灵霄峰不远,就让飞尘自行回山门,至于我们,便用御剑之法前去吧。”
“可、可弟子不会御剑术,”蒂罡瞥了一眼身后的长剑,“不会又要被您拽着衣襟飞吧?”
“不乐意的话你就待在这儿好了。”
“啊?”蒂罡立刻收了自己的那副苦瓜脸,僵着胳膊乐呵呵地凑上前去,“乐意乐意!阁主您就是拿根绳子吊着弟子也行,弟子绝无异议!”
封离跟在二人身后,看着前面笑得灿烂的蒂罡,唇角也微微弯起了弧度。
初见时,对方秉持着对陌生男子的礼节,加之还有李闻歌从中的作用,而对自己恭敬和善。而今一夜之间变为了这般明嘲暗讽的态度,因为什么,封离自然也心知肚明。
可他闻起来滋味很一般。
封离收起了笑意,拢于广袖中的手按着腕处的伤痕摩挲。修为不精的家伙,连气息都混浊,令他根本没有想要进食的欲望。
不知此等小鱼小虾,又会便宜了谁呢?
……
长剑之上,李闻歌抱臂立于前侧,时不时打开酒囊浅抿一口,润润唇瓣。封离怕站不稳,挨着她紧紧扶着她的腰侧,脸色略苍白。
“你还好吗?”李闻歌侧过头,山间云海上的风将她的发丝吹乱,拂过她的长睫,越过了鼻梁触到了封离的耳旁,带来些微的痒。“若是害怕,可以再抱紧些。”
迎着日光的眼眸被照得明亮,那双眼睛的目光从远处慢慢收回来,停留在他的脸上,像是被烈火锤炼出的一根针,猛烈地刺进了他的瞳孔。
馥郁的香气随着风浪包裹着他的周身,钻入他的鼻腔,攥着她腰侧丝绦的双手紧了又紧,他不由别过脸去,听见自己压抑的声线:
“……是,多谢恩人。”
“嘁。”
有什么可害怕的,他一个妖怪难道不是成天到处乱飞?
坐在剑尾的蒂罡撇过头,冷嗤了一声。只不过动静太小,声音淹没在了呼啸的风声里,并未传入前面的人的耳中。
一口一个恩人的,叫得真恶心!
谁知道那副人模人样的皮囊下面安的是什么黑心,还敢贴阁主那么近!阁主的衣裳也是他配摸的吗?一双脏手玷污了阁主好好的衣裳!
他看不下去,又将头给扭了回去,扬声道,“对了阁主,弟子就说为何听着这越姑城的名字如此耳熟,现下弟子忽而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李闻歌的声音被风裹挟着往后面飘,听不真切。蒂罡不住坐近了些,说道:“梦留尊者!梦留尊者在凡间渡劫,便是在越姑城!”
李闻歌颔首,梦留尊者是灵霄阁为数不多精通医术的法圣,此行前去,也便是为了找他。只不过对于他在越姑城渡劫一事,她的确略有耳闻,但至于到底渡的是什么劫,似乎并未有人提起过。
“你可知尊者有何劫要渡?”
蒂罡一愣,搓了搓脖子摇头道,“这……弟子就不清楚了。但弟子有一个问题,尊者已是大乘之期,此次入世据说是既断了修为,又了结了前尘记忆,如今已与凡人无异,如何能寻得到他?”
“万一他不记得自己会医术,没在越姑城当个行医济世大夫呢?”蒂罡自顾自道,“况且,他都是凡人了,还能解得了我身上的尸虺蛊吗?说不定还不愿意收我这个烫手山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