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轻笑一声,笔尖微晃,悬空的小鱼突然扑向随意眉心。
“诶,欺负小孩。”随意闪身一躲,鱼落在地上,留下一滩墨迹。
男人轻声说:“看来苏合多虑了,你的生命力很顽强。”
声音也如流水般清冽。
匆匆的来,匆匆的走。
随意又抱回来一个空坛子,把浮空的酒水就装起来摆在桌上,看了他几眼後笑了起来:“这位哥哥,你年纪在仙界应该挺小的吧,怎麽混成叔叔辈的。”
林卿略显吃惊的看着他问:“认得?”
随意尝试收回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内力运转不成,就气急败坏的去抓,保持着和耳朵干仗的姿势去回话:“啊,我无聊的时候会翻户籍簿。”
随意正揪着尾巴,就看到桌上还立着一壶的酒,闻起来有青梅的味道。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偷偷去够酒,但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麽,一不小心打翻了墨,污浊了书案上未干的画。
“诶呦喂,暴殄天物。”林卿心疼的拿起画,并指抹过,弄脏画的那摊墨变成一条锦鲤跃出纸面,叼走了那酒壶。
随意跌坐在地上,狐耳蹭掉了束发的绸带:“哥哥好生小气,就想喝你半坛青梅酒而已,大不了倒欠你十坛桃花醉。”
“就算是桃花醉也不是你的。”林卿没有看他,还在全心全意的看画。
随意在变声,说话的声音总是低低哑哑的:“我之後会还的……”
“小子瞻柜里藏的算盘也是你偷的吧,记得那东西很贵,想拿去吃酒的话记得多卖点。”
“嗯……嗯?”随意晃着尾巴呆愣的看着他。
林卿慢慢走近,把随意手中的酒杯拿走,只留下了一股梅花的味道,和随意刚到林卿院中的味道很像。
林卿轻摇了摇酒瓶:“小孩,听说你这些年很让人头疼。”
随意的心脏猛地一颤,像被石头砸了一下。
林卿这些年一直都守在边界,就算知道小孩被找回来了也没赶回来,若不是林泽凯以命相逼,林卿多半是此生都会留在那里。
他也很诧异,短短十多年光阴,一个小婴儿竟就能长成意气风发的少年。
虽说这些年从没有过书信往来,但多多少少心里还是会牵挂的,索性就先暂时从边界撤出来,看看这小侄子到底是能有多折腾。
林卿看着随意,感觉这孩子现在的姿态过分紧绷了,叹了叹气道:“先用饭吧,酒可以给你开一点点。”
说是一点点,那真的是一点点。
还没随意平时的一口多呢。
这人是个小气鬼。
随意叼着筷子,看着那少的可怜的酒发呆,这人怎麽回事啊,上来就管东管西的,还克扣他的精神食粮,让随意非常不爽。
林卿腕间的银镯垂落到桌沿,衬得他的手腕像白玉一样,镯子坠着的铃铛随着斟酒动作轻响,晃得随意耳尖绒毛簌簌发抖。
“收不好就不勉强,听说你身子不好,再加上我真身是龙,或多或少会影响你,灵力失衡也是正常的。”林卿将烤鸡腿推过去,注视着随意左耳抓出来的血痂。
随意垂着脑袋郁闷的又抓了两下:“我怎麽就是个狐狸呢?”
“因为你爹是狐狸……”
“你也是来把对我那个爹的人情撒在我身上的老朋友?”随意突然擡起头,显然不是很高兴认识他。
幽暗的蓝色双眸泛起浅浅的妖纹,本是想吓唬人,却在对上林卿眸子的刹那恍惚失神。那人眼角的痣勾得少年的心口微微发烫,这太诡异了。
林卿夹起一片薄荷叶压在他唇边:“今阳真的是教坏你了。”
随意叼走薄荷叶嚼了几下:“多谢夸奖。”
林卿捏着他後颈拎到自己眼前:“小孩,处理事情要学会去找长辈,别自己瞎搞。”
随意晃着尾巴,虽然很想狡辩一下,但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那件事啊。
是去喝多了去酒楼砸场子那次还是血气上头仗剑天涯劫法场那次?
随意突然注意到林卿外袍下衬着的人间的官服,笑笑说:“哥哥在朝廷说的上话吗?”
林卿松开随意,把他的领子理了理:“怎麽?想巴结巴结?你这小爪子想伸到哪儿去呢。诶呦那边的人可是个个都可会欺负小朋友了。”
“就请哥哥帮个小忙~”
林卿了然,低头夹菜:“够年纪了自己下去考。”
随意垂着脑袋说:“我就去找个人,太大动干戈了吧……等考上去都老了……”
“那别找。”
随意气呼呼的抢过林卿的筷子:“你吃完了没!吃完了走!”
林卿看着空了的手眨了眨眼,突然低头笑了笑:“小孩,这是我家。”
“诶?”随意一下就呆住了。
林卿起身拍了拍他的脑袋:“乖,去睡觉去,不抢你地儿。”
随意一晚上都没睡着,满脑子都是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