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明白随意现在已经撑不住了,也能看出林卿脸上的不悦,不敢多说话,把一边暴躁的约夏拉起来,捏着他的後腰让他收敛些。
苏瑾将药箱递给林卿,交代了句:“麻醉对他不管用了。”便拽着几个小崽子离开了。
一堆围观的人都被撵出去了,随意终于忍不住了呜咽了起来,出于本能往男人的怀里缩了缩。
怀里的人身上烫的吓人,林卿摸着他的後背,浑身发毛,出了一身冷汗。
即便如此,他的声音还是很冷静:“最後忍一下,想哭就哭想喊就喊,别憋着。”
随意只是笑嘻嘻的吐了口气:“可算是来了个利索点的。”
随意很烦那些听不懂人话的,什麽事都要自己说好几遍,据理力争不服管教,沟通起来需费不少口舌,非常麻烦。
不过砍人手脚这毕竟不是个轻松差事,随意也清楚,也没太为难。
但他都快疼死了林卿还把手往自己嘴边伸,林卿到底知不知道随意有多难才忍住没上嘴啊,差点没咬死他!
千万年神明留下的烂账都堆在随意身上,耳边的低语混着一阵阵嚎哭,只要睁开眼就是一张张死人脸。
随意成神仅仅两千年,但一路上也见证了不少无法违抗的命运,人们庞大的信仰是一块块砖,随意拖着它们走了很久。
若不是身边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他也不会苦苦支撑到现在。
四肢不用一会就会长出来,林卿趁着随意忍着痛还没恢复的时候把人压到车里。
随意血淋淋的撑着车窗,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打死都不去看一边开车的林卿。
街上的路灯都亮起来了,要换平日,这个世界便是随意最放松的时候。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开始归家,有微风,有飞鸟,有夕阳。
但偏偏身边多了这麽一个人。
随意紧闭着双眼,努力去控制那剧烈的心跳。
他得压住某些不应该出现的情感,压住这些年受下的委屈。
可偏偏喉咙处的苦涩越来越多。
有些人,只要出现在眼前,多年的坚持便能功亏一篑。
林卿对他一直都是百依百顺的,指哪打哪说一不二,最多就是敲打一下脑门,连张冷脸都没出过。
但现在却是一副一言不发的样子,又给随意增添了一丝心慌。
随意转着眼珠,小心翼翼了的看了他一眼,见林卿没看他後微微偏了偏头,把人上下打量了个够。
这麽多年。
还是你。
男人呼气时身子起伏了一下,随意就立马做贼似的收回视线。
随意咬着舌尖,过了许久,别扭的问了句:“你生气了吗?”
“没有……”
随意有些负气,嘟囔着:“那就是你变了……不想管我了。”
毕竟也两千年了,任谁经历了千年的岁月都会变的,就像随意便是如此。
这点他是有准备的,但林卿以前那麽有耐心那麽温柔,自己怎麽作他都不会生气,这麽大的落差随意还是有些受不了。
林卿却笑了笑:“稍等,我哄一下小孩。”
随意懵了半天,直到看到林卿将手举至耳後,把耳机摘下来放到一边。
懵到最後控制真身的法术都失灵了,狐狸耳朵一下子就漏了出来。
林卿靠边停下车,撑着方向盘看了他一会,街外的灯光透过车窗照在那只毛茸茸的耳朵上,和他小时候一点区别都没有。
林卿喜欢看他这样子,笑着上手轻轻扯了扯:“贼心不死~”
随意死死握着安全带,偏头运功收耳朵:“早死干净了……你回来干嘛?”
很生硬的转移话题,幸好车里的是个人精。
林卿老老实实的接受神明大人的盘问:“回来给公安部帮帮忙。你手底下的小朋友弄了个特殊人口管理部,我替他们抓一抓作奸犯科的小神仙。”
神卷记录着这世间最後的结局,为了改变它,随意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和代价。
而第一步,就是让这世间最普通的人类意识到世界的全貌。
为防止结界再次出问题放出大量妖物和欲望引来大战,经随意的安排,如今边界由神仙和人类共同看护,也就用不着林卿一天天在那儿盯着了。
“哦……”随意不是很想听这个。
林卿看出随意不自在,便也没在说话了,拿起手机回消息。
但还没多长时间,林卿就看到随意双手握着扇子一下又一下的敲着自己的脑门,嘴里还在不住的碎碎念。
那扇子是前任神今愿递交权柄的时候交给随意的法器,在扇钉处还挂着一只已经褪色的铃铛。
但今愿干不下去了着急下岗,很多事随意都不清楚,做神应该做什麽,自己的扇子唤什麽名字,两千年破坏结界的那些人意欲何为,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