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幕都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似的。
“那时候,你的外祖父,也就是母亲的父亲,打?算将母亲卖给?一个路过的粮食商人,试图换取一些让他和?他的儿子能够活下来的食物?。”
艾尔薇温柔地凝视着怀里的小?梅拉,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然后母亲就逃跑了吗?”小?梅拉懵懂地问?。
“对?啊,否则母亲就要和?你外祖母一样,被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即使提起这样堪称噩梦的事情,艾尔薇的语调依然是轻柔的,仿佛只是单纯的在给?女儿说一个睡前故事。
艾尔薇的故事说起来并不算多么惊心?动魄,只不过是那场旱灾下?的一个?小小的缩影罢了。
在这场朝不保夕的灾难中,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成为一具躺在枯竭河床上?的干尸。
想活下?去,并没有错。
但艾尔薇恨的,却?是他的父亲为了苟活,竟然将她劳累了小半辈子的母亲卖给了一个?过路的商人。
能生下?艾尔薇这样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艾尔薇的母亲长得自然也是十分出挑,哪怕从小干着又苦又累的农活,手上?布满了冻疮和大大小小的已?经愈合的口子,那张生出了好几道皱纹的脸蛋,笑起来依然动人。
也帮艾尔薇的父亲向商人要?价时,多要?了两大袋土豆。
看?着所谓的父亲和弟弟捧着烤熟的土豆吃得喷香,艾尔薇的喉咙口涌上?了想要?呕吐的欲望,卖掉母亲换来的食物,她一口也吃不下?去。
“吃不下?去?那就饿着!”艾尔薇的父亲冷笑一声?,接着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土豆,剥开皮,送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艾尔薇垂下?眼帘,遮住眼中嫌恶的情?绪,开始在心?底打算逃离这个?家?的可能性。
旱灾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今天她的父亲能卖了她的母亲,明天也能卖了她,艾尔薇决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只不过,要?逃到哪去呢?
艾尔薇不动声?色地?留意起村口时不时经过的那些?逃难的人们,他们家?乡的情?况远比艾尔薇所在的这个?村子还要?糟糕,所以才不得不拖家?带口的离开。
艾尔薇从他们的嘴里打探到,他们大多数是从更西边的方向而来,也就是说,西边是绝对不能去了。
至于南边,南边的情?况可也算不上?好。
听说南边的几个?领地?都发生了动乱,反正要?么饿死要?么渴死,还不如豁出一条命去打劫贵族的庄园,只要?能抢到一个?面包,一瓶葡萄酒,就能见到明天、后天、乃至大后天的太?阳升起来。
听到这些?消息,艾尔薇捂着干瘪的肚子,在稻草上?翻了个?身,决定咬牙往北边去。
而两天后,眼看?着最后两颗土豆进了父亲和弟弟的嘴里,艾尔薇知道,她的逃跑该提上?日程了。
于是趁着父亲偷偷去联系一个?粮食商人的机会,艾尔薇用木棍敲晕了守在门?外的弟弟,带走了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大跨步地?离开了村子。
鼓动头?发和衣袖的风同?时也在裹着她不断前行,脚下?仿佛生了一双翅膀似的,竟然一路越过了干涸的溪流,爬过了嶙峋的山间,离生养她的村子越来越远,甚至乘着夜色越过了子爵的领地?边缘,来到了另一个?领主的地?盘。
一路上?,艾尔薇饿了就摘叶子,用泥土洗一洗虫子和别的东西,再?塞进嘴里。植物的根茎里则含着为数不多的汁液,能缓解艾尔薇的口渴。
总之?,大概是运气加身,加上?艾尔薇一路挑了最荒僻的山间小路行走,竟然一路走到了白松镇附近的山上?,却?没被任何人逮到踪迹。
这时候,艾尔薇的鞋子都磨破了,头?发也乱糟糟地?披在身后,浑身带着许久没洗过的臭味。
因此,乍一看?见眼前有一条干净的小溪,哪怕溪水只能浅浅地?没过她的脚踝,艾尔薇的眼睛仍然一亮。
不过,她警惕地?观察过四?周,确认附近没有任何危险的动物出没,更没有听到属于人的脚步声?后,才放心?地?脱下?罩裙,侧躺在溪边,用手捧起溪水,浇到身上?,抹去了累积许久的污垢。
既然好不容易找到了水源,艾尔薇便决定留下?来不走了,毕竟她现在和无处可去没有任何区别,还要?小心?不能让人发现她竟然是个?从其它领地?逃来的难民,否则将她绑了交给领主,就只有沦为奴隶这一条路可走。
与其这样,艾尔薇宁可因为找不到食物饿死在这座山上?。
好在,事情?远没有艾尔薇想象的那样糟糕,她不仅找到了一处隐蔽的洞穴,还采到了一串串黄澄澄的果实。
除了让艾尔薇酸得面目扭曲之?外,好歹切切实实地?填饱了她的肚子。
到了晚上?,艾尔薇费力地?将一大根缀满叶子的树枝横亘到洞口。
这是她特意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树枝,能挡住三分之?二个?洞口,也能防住突如其来闯入的野兽。
这下?,艾尔薇总算睡了奔波一个?多月以来最好的一觉。
就这样一连过了好几天,艾尔薇差不多彻底适应了在山上的生活,早上?,她将树枝移开,到处寻觅能吃的野果和野草,再?用叶子包着一包溪水回到山洞里;下午,艾尔薇则到处寻觅野生的苎麻,看?看?有没有办法做一件新衣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