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淞庭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俯下身,那双黑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主任医师。
“现在,给我安排结扎手术。”
白稚从一片混沌中醒来,麻醉的余劲还未散去,四肢百骸都泛着酸软。
偏过头,身边空无一人。
他应该是去看孩子了吧。
这个念头让她稍稍安下心来。她太累了,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几乎是瞬间又坠入了睡眠。
再次睁眼,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病房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身边依旧是空的。
一个穿着护工服的阿姨见她醒了,连忙端了杯温水过来,“太太,您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白稚没接,目光越过她,在房间里扫了一圈。还是没有人。
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司先生呢?”她的嗓子干得冒烟。
“先生他……他有事先走了。”护工的眼神有些躲闪。
白稚胸口一阵发闷,她没再追问,挣扎着撑起身体,想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护工赶紧扶住她,“太太您慢点,您想做什么,我帮您。”
“手机。”白稚接过手机,指尖发着抖,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终于通了。
“太太。”是张助理。
白稚的心彻底凉了半截,她握着手机的力道收紧,“司淞庭呢?让他接电话。”
“抱歉太太,先生临时接到总部的紧急通知,有个非常重要的项目出了问题,他连夜飞去邻市了。先生走得急,让我转告您,他处理完事情会尽快回来,让您安心休养。”
白稚没说话,直接挂了电话。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
原来,她心心念念,拼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保命符,根本没用。
他嫌弃她,嫌弃她生了个女儿。
他不要她们了。
她缓缓地侧过头,看向旁边那张小小的婴儿床。那个皱巴巴的小东西正睡得香甜,浑然不知自己的降临,并没有带来母亲所期望的安稳。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白稚死死咬住嘴唇,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不想让任何人听见自己此刻的崩溃。
几天后,白稚出院了。
来接她的,是管家。
那辆熟悉的库里南停在医院门口,管家恭敬地为她拉开车门,接过护工怀里的婴儿。
自始至终,司淞庭都没有出现。
白稚已经连问都懒得问了,她抱着那个小小的襁褓,麻木地坐进车里。
回到那栋熟悉的别墅,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样,客厅里堆着她之前买的东西,那座母婴专卖店几乎被她搬空,可现在看来,只觉得讽刺。
白稚抱着孩子,在婴儿房里站了很久,然后转身,没再踏进那个房间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白稚过得浑浑噩噩。她不哭也不闹,只是沉默。
每天机械地给孩子喂奶,换尿布,然后就抱着那个小小的、软软的身体,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不看电视,不看手机,也不跟任何人说话,眼神空洞地落在虚空的某一点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