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後,又到了张君生去顾家复诊的日子。
顾念安的身体恢复情况比预期要好一些,已经能在看护的搀扶下,在阳光充足的玻璃花房里短时间坐一会儿了。
这次诊脉,张君生选择在花房进行。
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暖洋洋的,顾念安的气色在光线下看起来比之前躺在病床上时好了不少,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了些。
张君生仔细为他诊脉,询问了近期的饮食和睡眠情况,顾念安都一一轻声回答了。
诊疗过程安静而顺畅。
就在张君生刚结束诊脉,准备写下调整後的药方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夏令希打来的,大概是询问他什麽时候回去,以及商量某个合作邀约的细节。
张君生略带歉意地对顾老先生和顾念安示意了一下,走到花房一角接电话。
他并没有刻意避开,通话内容也很寻常。
但关键点在于,他早已将手机铃声设置成了夏令希专门为这首歌录制的一个清唱片段,正是那句情感饱满的副歌:
“妈妈在门外捧着新的花盆,我抱着荆棘说这是春天……”
清澈而带着故事感的嗓音在安静的花房里突然响起,虽然短暂,却格外清晰。
正在低头看着自己指尖的顾念安,闻声猛地擡起了头,视线下意识地追寻着声音的来源。
那歌声里某种难以言喻的丶混合着脆弱与倔强的特质,像一根极细的丝线,轻轻拨动了他沉寂已久的心弦。
他太久没有接触外界的鲜活事物,这突如其来的丶与他日常听到的各种杂音截然不同的歌声,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触动。
张君生简短地通完电话,转身回来,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歉意:“不好意思,是我表弟的电话,问我几点回去。”
顾念安却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铃声里,他犹豫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极淡的好奇,声音轻轻地,带着久病之人的虚弱和气短:“张医生……刚才,您的手机铃声……那首歌,很好听。是什麽歌?”
张君生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依旧保持着医生温和耐心的态度,自然地回答道:“哦,那首歌啊,叫《我抱着荆棘说这是春天》。是我表弟写的,他平时喜欢自己瞎琢磨这些。”
他语气平常,像在说一件家常事。
“年轻人,有点自己的想法是好事。”
“您表弟……写的?”
顾念安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流露出些许惊讶和更深的兴趣。
他常年卧病,接触的多是医生丶护士和家里人,几乎与外面的世界隔绝,更别提能创作出如此触动他心弦的作品的同龄人了。
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真好听。”
“他要是知道您喜欢,一定会很高兴。”
张君生微笑着,顺势将话题拉回病情。
“顾先生今天脉象比上次平稳了不少,看来新的方子起效了。接下来我们继续按这个方向调理……”
这次诊疗在看似平常的对话中结束。
但张君生知道,一颗种子已经悄无声息地种下了。
顾念安对那歌声丶对歌声背後的“表弟”,産生了自然而纯粹的好奇。
看来要不了多久,他又得充当弟弟和弟媳的媒人了。
回到公寓,张君生将花房里的情形告诉了夏令希。
夏令希听後,眼睛亮了起来:“真的?他喜欢那首歌?”
“嗯,他亲口说的,‘真好听’。”
张君生笑得无奈,他这个弟弟的恋爱脑简直没救了,哪怕碰到亲哥也没什麽反应,却每次都对夏令希生出感觉。
“那看来我以後还得多写点歌给他听了。”
夏令希摸摸下巴,试图构思下一首歌,但没有灵感时想的歌词整理起来却跟写小说似的,只能暂且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