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说起于礼清这人。
能忍,善于忍,习惯忍。
早年间城里不少春风得意的少爷,酒局上相互交好敬酒,于礼清是个普通守场的门童,那天有人喝醉,说不上是故意还是无意,叫他跪下舔鞋。
他眼也不眨,说跪就跪,跟当狗似的趴在地上,表情不谄媚话术会得多,哄得几人笑作一团。
多年後,同样的场所,同样的人,角色却彻底换过来,于礼清搭坐在沙发,让几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跟他当年一模一样。
从最贫困潦倒的底层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于礼清再也不敢叫人小瞧。
他和季雨林的相遇,说不上是缘分,还是有意为之,其他人後知後觉,两个人的命运已经像是不同厂打造的两块拼图,被人错误地硬插在一起。
他对季雨林有几分爱,除了他,无人说清,别人看来,那点称得上情分的东西,实则是借着季雨林的家世扶摇直上。
说爱能有多认真。
结果也只有他真正让季雨林脱离他母亲的病态掌控,让人正常上学,正常社交,拥有一个正常人该体验到的多彩世界。
不就是分开几年,不就是暂时让他回去待一段时间,过程哪那麽重要,结果完美不就可以。
他不懂季雨林在和他闹什麽别扭。
于是于礼清扪心自问,他做错了吗?
没人给他答案。
季雨林向往自由,不愿被omega的身份束缚,甚至从心底厌恶这个身份,于是整个研究所都是于礼清给他准备的礼物。
他多次用过。活。体。实。验,和其他国家间谍勾结,让人再也不需要受到腺体和信息素作为枷锁,听着是如此疯狂的事情。
况且,军训时候他看上那个目标,叫陈什麽的,这是他某一天在检验报告中突然发现的绝佳目标,这个世界上竟真的拥有信息素为零的人。
于礼清不觉得自己疯,他只要季雨林喜欢,可男生却和他说,这样背着他做事他非常讨厌,以後不要再见面。
为什麽?
在这个答案来临前,是从头到尾毁掉研究所的卞述,所有的资料,多年的研究成果毁于一旦,横尸遍野,满地残破血衣。
于礼清从头到尾只是平静的看着监控,等房间门被踹开,他被数个枪支对上,後者缓缓进来,黑色的皮靴在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脚步声。
于礼清对别人实在提不起兴趣,倦怠地按了按眼眶:“要安我一个什麽罪名?”
卞述示意周围人收枪,他随便靠在门边,手里转玩的居然是一片粉色的糖纸?
于礼清微微皱眉。
卞述把糖纸折好,放进口袋,说:“不知道,审你罪名的事不归我管,我只负责抓你。”
他们彼此不算了解,但几面之缘绝对足够,上次见是一个饭局,那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
他边说着边扔了一个什麽东西过来,于礼清捡起来,发现是一块简易的录像机。
于礼清身体微微前倾,仔细打量一遍手里的东西:“什麽意思,让我现在交代口供?”
“当然不是,审讯你也不归我管。”
这位向来以铁血着称的维和会首领,在这个混着令人作呕血腥味的房间,对他展现了近乎诡异的耐心。
于礼清一直不喜欢和卞述打交道,他开门见山:“你直说。”
房间里叠出哗啦哗啦声响的塑料纸皮声终于停下,卞述一双绿眸渐渐擡起,他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中显得如此清晰,他笑说:“在抓你之前,先给我录个道歉视频。”
“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告诉我这东西有几个备份,二明天新闻登报,研究所意外失火,于礼清专员不幸去世。”
在他手中,姓名写着陈雾轻的检验报告被他用打火机点燃。
“我不喜欢你在军训时候对他动手脚。”
“我也不喜欢你对他的态度。”
“给他道歉吧。”
这个残忍又冷漠的维和会首领亲自出现在这里,八成是私心,把另一个地位极高的男alpha扣在桌子上,就为录到几句真情实意的道歉。
一小时後。
卞述随便在外面找家酒店,助理把提前准备好都衣服给他,咬着牙刷,电话里王渺的话连绵不绝:“你不觉得你最近澡洗得太勤了吗,你要是颗萝卜,从泥地里拔出来都不用洗,能直接下锅熬汤。”
王渺啧啧啧:“多新鲜。”
水池声哗哗响,卞述漱完口拿个毛巾擦完,慢悠悠道:“我愿意,我可不想一回家,我小宝闻我一身血腥味,他误会我去杀鱼没事,就这工作内容,再给人吓着。”
“呦呦呦。”王渺腮帮子听得直酸:“你怕他吓着,你怎麽不宽容宽容我这个伤病患者害怕呢?”
卞述把领口的扣子扣严,照照镜子,问:“现在小孩一般喜欢什麽类型,你说制服在他们眼里算好看吗?”
“呵,我哪知道,我家小孩才上小学。”
卞述把外套套上,这才回答上个问题:“别管我找宽容,回家向你老婆哭去,走了。”
“卞述,你——大——爷!”
卞述把听筒一堵,嘴靠在话筒边:“我没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