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那晚为什麽没有继续下去,早知道姬檀是这个意思,不论如何,便是天上下刀子他也要先将人给吃了,大不了事後再哄就好了,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嘛,可惜现在说什麽都迟了。
那一晚的姬檀情绪也有些冲动,不过对于他所决定的事情,断没有後悔一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谈不上可惜,但也没想着重新再来一次。
主要是他现在有比床笫之欢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收到旧部官员的回复了。
姜家是很好用的势力,借用其掩护,姬檀重新构建了与官员间的联络方式,即便没有了姜家作为媒介,姬檀往後也可以通过官员来掌握朝堂中的政务,风吹动向。
最近倒没有什麽大的政治变动,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问题,除此之外,最大的变数是顾熹之。
皇帝为顾熹之取的名字,顾熹之明白,旁人自然也各怀心思。自从他被废黜後,储君之位就成了各路人眼中的香饽饽,谁都要觊觎一眼,这个当口,盯的就是陛下立谁为储君。
于国法朝纲来说,毫无疑问当立顾熹之。
可他在朝中毫无根基,唯一的人脉可用之处唯翰林院一个机构,虽说有皇後和姜家的助力,但到底势单力薄,姬檀从前为太子时就从未依靠过姜家,由此可见,姜家在这件事中的影响力微乎其微,若是一二十年前还有话语权,如今,早已时过境迁了。
顾熹之告诉他最近皇後在为他请师傅教导,皇子之师也是一项重要的势力组成,若他日顾熹之被立为太子,师傅的选择就更至关重要了。
而越是至关重要,越缺乏合适的人选。
都挑了这麽些天了还没挑出来,可见其中的棘手之处,其实姬檀觉得他曾经的太子太傅就很不错,顾熹之也与之有私交来往,让他教导最合适不过了,不过皇帝想必不会同意,居高临下的掌权者不会让顾熹之重蹈覆辙,且姬檀曾经的主势力几乎都被皇帝处理的处理,贬谪的贬谪,很难有大作为了。
这就麻烦了。
姬檀的命是顾熹之救下的,和他拴在一起,荣辱与共,顾熹之安然无虞他才能好好地活下去,顾熹之出事他亦不能幸免,且他想要走的路,也必须要顾熹之才能完成。
于公于私,为了生存,他也要顾熹之在这朝堂之中立住。
他立住了,姬檀才能站在他背後继续掌控一切。
可是顾熹之现在成长地太慢了,远远不够,照这个速度想被立为太子是极困难的事,即便成为了太子也无用,得真正掌权,才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不能再等了,他和顾熹之,都没那麽多的时间。
姬檀写了一封密信,命小印子送出去。他约见了手下官员,令对方协助帮他在朝中笼络势力。
从前为太子时所限之事,如今总算可以畅所欲为地放手一搏了。
不出一日,姬檀便收到了对方的回信,对方欣然同意了与他的会面,迈出的这第一步,成了,剩下的姬檀自有筹谋,一步一步,渐胜天半子。
顾熹之的政务同样日渐繁忙,即便他再怎麽每天努力处理,回到家的时间也一日比一日晚,陪伴姬檀的时间越来越少,在这少数的时间内,顾熹之还没来得及扭转姬檀对他的印象,就先发现了他似乎比自己还忙。
他一天天的,总见不着人,在做什麽呐。
终于一日顾熹之获得了半日休整的时间,准备回家好好陪伴姬檀的,结果他刚回来,姬檀就要出去,顾熹之问他去哪里,姬檀也没有告诉他,只说自己约了人,教他不要担心。
这让顾熹之怎麽可能放心,且不说姬檀身份尴尬,容易被人盯上,再被禀报到皇帝那里对他动了杀心,单是这段时间顾熹之皇子之位的不太平,暗流诡谲,顾熹之也不敢放他一个人出去,即便有暗卫盯梢,顾熹之仍不敢掉以轻心,将人拦住。
姬檀见一只手横在自己面前,微愣,但旋即还是伸手拂开了他。
“你近日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有时间,先回房好好休息罢。我忙完了事情就回家,放心。”
顾熹之放不了一点心,目光盯紧他,道:“你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
姬檀却摇了摇头,莞尔道:“不必,我自己去就好,你不用太过担心。”
顾熹之怎麽可能不担心,他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人,是万不能让他出一点事的,坚持问道:“你要去做什麽,如果是有风险的事,我不能置你于险境。”
姬檀人都走到家门口了,此刻正站在台阶上,顾熹之迎面回来,所站位置的台阶比他低了一级,是以姬檀的视线也高出顾熹之一截,他擡手捧住顾熹之的面颊,家中下人见状登时转身回避。
姬檀应该是第一次这麽认真地和顾熹之讲道理,没有逗弄敷衍他,只听他极其认真地道:“熹之,你担心的太多了。我从来都不是一株依附你的菟丝花,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的性命,这已经够了,我自己的道路,总要自己去走的,你无法代替我,更无需一直将我捧着,端着,真当作高悬明月。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永远也突破不了现在的处境,你自己好好想想罢。”
一言甫毕,摸了摸顾熹之的面容,与他转身而过。
家门口前,小印子已经在马车边等着他了,姬檀接过小印子递来的披风,穿上并戴上兜帽,上了马车离去。
顾熹之仍立在原地看着姬檀乘坐的马车渐渐驶离,瞳孔骤然缩紧,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知道为何与姬檀总停滞在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