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墨染,皎洁的新月在云端半藏半露。
明皎仰望着夜空,纤长的手指在书页的边缘上徐徐摩挲,漫不经心道:“侯夫人操劳这么多年,也是该歇歇了。”
“爹爹这也是心疼侯夫人。”
景川侯心疼卢氏不忍她操劳,但卢氏会领他的情吗?!
“……”紫苏垂下眼帘,又去看手里的对牌,不知该怎么接这话。
侯府的那些老人都知道,先侯夫人在世时,与侯爷夫妻不睦,时有争执。
先侯夫人过世后,侯爷就续娶了现任侯夫人,两人成婚十余载,始终琴瑟和鸣。
紫苏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倒真让她想起一件事来,“小姐,我听阿竹说,四少爷又去柳合庄了,好像是奉侯夫人之命,去接表小姐回府。”
明皎闻言,在书页上摩挲的手指微微蜷曲。
下一瞬,小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很好。”
卢氏既然出招,那就意味着今天生的这些事令她恐惧,令她不安,以致她不惜将原本的弃子又捡回来用……
她抬起一只手,挥了挥:“你退下吧。”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紫苏福了福后,就依言退出了小书房。
屋内又安静了下来。
角落里的青瓷貔貅三足香炉袅袅地吐着一缕青烟。
明皎唇边露出浅浅的梨涡,目光落在了窗外的一棵梧桐树上。
檐角的灯笼晕开暖黄的光,洒在树梢,一袭月白直裰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树上,宽大的袍裾随晚风飞舞。
“谢七叔,还请进屋说话。”
从无量观出来后,明皎就使人给谢珩捎了口信,想见他一面。
就像上一次一样,谢珩来得出人意料的快。
明皎面上不露异色,暗自腹诽:谢珩莫不是个急性子?!
树上的谢珩身形微晃,不借助任何支撑,便如一片羽毛般轻盈落地。
暖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
明皎忙去给他斟茶,转身时,谢珩已经安然坐在了书案边的一把酸枝木圈椅上。
明皎还没想好该怎么说,便以谢琅开启了话题:
“令兄这两日身子可好?”她一边说,一边将白瓷茶盏递给他。
“劳小姐挂怀,家兄近几日已见轻减。”谢珩接过茶盏。
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尾指——她的手偏凉,像浸过晨露的玉。
谢珩睫毛轻颤,目光不由落在她的手上。
少女的手指纤细如葱白,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像花瓣似的沾在指尖,在灯下泛着盈盈的光泽。
她的手柔软,又充满活力。
很漂亮。
谢珩的眸色深了几分,指腹在茶盏的浮纹上轻轻抚了抚。
打开茶盖,茶香就飘了出来。
谢珩嗅了嗅茶香,又浅啜了一口茶水,才接着道:“这段日子,有杨军医每日为他施针,他夜里才能得些好眠。”
“他的幻肢痛已有三日没作了。”
青年的嗓音清润如月下溪流。
听他这么说,明皎心里如同吞了一颗定心丸,“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