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迢疑惑地看着她缓步走近自己:“怎麽了?我吵醒你了吗?还早,再睡会儿。”
林沼摇摇头。她给人的感觉本就温温柔柔的,这会儿代入与夫婿恩爱的小娘子角色,更让人心底泛软。
她擡手,给谢之迢理着衣衫,细细叮嘱他:“上朝辛苦,阿迢记得休息,别逼自己太急。”
谢之迢僵直了身子,有些没反应过来:“师…师姐?”
林沼拉着他去洗漱,笑着反问:“阿迢不是说要与我做恩爱夫妻?怎的还叫师姐?”演戏当然要演全套啊,她好不容易代入进去的。
谢之迢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她纤细的手指握在他的手腕处,温暖有力。他忽然笑了笑,反手将她的手包在掌心,眉眼温和地看着她。
“……昭昭。”他很早,就不想唤她师姐了。
林沼别过脸去,遮掩另一侧羞红的耳朵。很多人都叫她的小字,可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这两个字如此烫耳。
收拾妥当,临离开时,谢之迢突然在殿门处站定。他回身看着少女,她只简单披了件外衫,站在那儿送他。
被他看的莫名,林沼刚想询问,那人却折返回来,将她抱个满怀。
“恩爱夫妻的话,临出门讨个拥抱,不过分吧?”
“……”林沼没说话,只是擡手,回抱住他。
一连几日,林沼都学着话本里讲述的那样亲近谢之迢。在宫人们看来,皇贵妃和皇帝许久未曾吵架,甚至感情更甚从前。
只要主子好,他们这些下人自然能跟着好。
林沼演了几日,仍不见幻境松动,终于有些焦躁。常泱如往常一般前来请安,只是坐了一会儿,说要吃小厨房的点心,让周嬷嬷去拿。
这倒是她第一次在主殿提出要求。林沼瞧了她一眼,没说话。
周嬷嬷离开後,常泱却突然起身,跪在林沼面前。林沼怔了一瞬,却也没阻拦,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口茶。
“长姐,请你一定要小心周嬷嬷。”
常泱跪在地上,明明有些胆怯,还是坚持着提醒她。
林沼示意春荷扶起她,这才道:“周嬷嬷是你的奶嬷嬷,泱泱,你知道你这话意味着什麽吗?”
常泱眼里有泪光:“长姐……我不愿那般做,可是长姐,父亲他……”
她有些说不下去,哽咽着止了声。林沼听懂了她的意思,一时发愣,而後问她:“为什麽选长姐?”
为什麽在面对说一不二的父亲和不甚亲厚的长姐时,选择和长姐站在一起?
“长姐……你记得吗?我小娘走的那年,你告诉我,她这一生没有为自己而活,”她眨着眼向上看,努力扯出一抹笑,“所以,你要我为自己而活。”
她那年仅有八岁,失去生母成日哭泣,十三岁的长姐陪了她三天,告诉她,要为自己而活。
“可是长姐,我太懦弱了。”她吸吸鼻子,“我不敢反抗父亲,他要我进宫,我不得不进宫。”
“我知道父亲对你不满,我也知道他想要我取代你,可是长姐,我做不到。周嬷嬷受命于父亲,我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可我猜,无非是下药丶陷害丶爪巴床。”
“长姐,我也想为自己做一次决定。”
林沼说不上来什麽感受。在这幻境呆的久了,越来越能感受到身边人的血肉。她自小生活的圈子太过简单,除却师长兄姐,也就只有师弟能引得她真心实意的关心。
可这一刻,她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擡手,按住心口,酸酸胀胀的。常泱的话在牵动她的情绪。
林沼接受了常泱的好意。常泱再次坐下没一会儿,殿外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
常泱站在林沼身後请了安,本想像往常一样退下去,却被人拦住。谢之迢没有看她一眼,拉着林沼坐下,这才道:
“朕今日来的倒是不巧,恰好撞见常家的嬷嬷在吃食上动手脚。常二,你作何解释?”
常泱脸色瞬间白了。她没想到,昨日刚知晓父亲与周嬷嬷联系,今日周嬷嬷便下了手。她怎麽敢啊,长姐可是皇贵妃,明明她也看得出来,皇帝是极为爱重长姐的。
常泱跪倒在地,知道隐瞒没用,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周嬷嬷背着她与武阳伯联系的事。
若不是昨日,她恰好瞧见周嬷嬷房内还未写完的书信,怕是现在长姐也不会相信她了。
谢之迢自然知道常泱没有撒谎,无意为难她,他让人将周嬷嬷押了上来。
暴君嘛,当然要随心所欲。他早就看武阳伯一家不顺眼了,这不就是现成的借口,先报复了让他爽了再说。
“传朕旨意,常家家主身为父辈,本当慈养儿女丶垂范宗族,却行虐亲之举,残害骨肉,悖逆人伦,丧尽天良。
今革去其伯爷爵位,贬为庶民,永禁于家,不得干预外事。”
还未等身边的太监上前接旨,幻境突然波动。林沼一惊,下意识挡在谢之迢面前。
谢之迢拉回她,半搂着她,沉声道:“幻境,碎了?”
幻境主动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