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迢不是闷葫芦的性子,他向来有什麽说什麽,既然憋不住,那倒不如问出口。若是有什麽误会,也好解决不是?
“幻境?”林沼想了想,如实道:“我觉得很莫名啊,为什麽我们会被卷进那个幻境,幻境最後又为什麽破裂了,明明我们什麽也没做。”
“……只是如此吗?”他有些不甘地追问。
林沼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然呢?话说,那会是哪位神的幻境呢?”
谢之迢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仇暨和常君宁,都不是他所知晓的神明的名讳。
话题渐渐止住,虫鸣鸟叫也越发的低,夜更深了。
“师姐。”谢之迢叫了她一声,却没看她,似是无神的盯着地面。
林沼低低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麽,好像说什麽都不太合适。
“师姐,我今年一百一十二岁了。”他突然毫无厘头地吐出一句话,“我六岁被师尊带了回来,我们相识已有一百零六年了。”
林沼无意识地攥紧手指,内心突然又涌上不安。她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小时候,你和师尊说,不想做玄霄宗最小的弟子,所以师尊留下了我。”谢之迢浅浅地笑着,似乎真的在回忆往事。
林沼恍惚间也记起这件事,小小的她牵着同样小小的他,欢欢喜喜道:
“你以後要叫我师姐呀!”
她突然打断他:“谢之迢,我是你师姐。”
“我知道。”谢之迢笑了一声,“师姐让我说完吧,哪有打断人的道理。”
“我第一次吃糖葫芦,是拜入师门後,二师姐回宗那天。她只带了一串,本是给你的,可是你让给了我,说是做姐姐要让着弟弟。”
“二师姐拦住了你,告诉我们没有这种道理。那串糖葫芦还是进了你的肚子,我还记得师姐悄悄瞒着二师姐分给我半串呢。”
“……是啊,你没要那半串糖葫芦。”
“因为二师姐当日又下了趟山,重新给我买了一串。”谢之迢怀念道。虽然他和尤惊葭总是吵吵闹闹的,可是说实在的,她待他确实很好。
“我第一次学剑是和你一起。那时学的是木剑,成日晨起就开始苦练,直到日上三竿稍作休息,又接着练。”
“师姐当时可委屈了,每每累的想哭想闹,瞧见我又收回了眼泪,可爱得很。”
“我进宗门後师姐第一次过生辰,师尊推了师伯分来的事务,师兄和二师姐也推了修炼,大家围着你给你过生辰。”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你悄悄拉着我说:‘师弟,我的生辰便是你的生辰。’”
“可我不愿。你的生辰便是你的,哪有分于我的道理?最後是师兄敲定,我被带回来那日,便是我的生辰。”
“于我而言,那日随师尊上山,瞧见你坐在主座旁的小马扎上,乖巧地冲我笑,确实是新生。”
他停住话头,还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後,他叹息一声。
“师姐,你知道我欢喜你,对吗?”
林沼没说话,只觉得自己呼吸渐重,一声一声的心跳鼓动着耳膜。她攥紧手心,站起身子背对着他。
“……时辰不早了,我回去睡了。”
谢之迢也站起身,在她擡步那一瞬间开口。
“师姐。”
“我欢喜你很久了。”
林沼的腿终究没有迈开。她微微垂着头,听着身後的少年问她:
“既然我已说出口了,师姐,别再避着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