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高层的撤侨预警指令发出,他们即刻动身。
这可比其他国家的撤侨部队早到了不止一周。
同时出于影像分析简报的缘故,国内发出的预警是早于联合国预警的。因此在先遣突击队抵达之时,联合国还未授予他国武装力量进入塞利昂的权利,他们只能停在塞利昂境外时刻等待。
与此同时,国内高层发出命令,先调用所有驻守塞利昂的维和营兵展开撤侨的相关行动。
徐八一所在营全体官兵开始焦头烂额地忙。
就这麽忙的情况下,徐八一于先遣队入境前夕,开着小破车将元元送去老钱那里。
这个夜晚,疟疾迅速流窜并感染了塞利昂大半个北方——这里主要是布兹族的落脚地。
红色警报拉响数千里,联合国连夜授下权利,请各国武装在危机爆发前尽快进入塞利昂完成本国公民撤离事宜。
在遥远的警报声中,徐八一叮嘱元元要像个男孩子一样冷酷。
元元坐在副驾驶位,她的头发提前被剪的很短,面无表情成为她的唯一表情。
徐八一又沉闷又替她开心:“这次真要分别了。”大概是永久性的。
元元应了一声。
徐八一问:“以後你会记得我吗?”
细说起来,这种经历遗弃抛弃的苦难日子忘了才好,但元元不会,她淡淡道:“会记得,你是我的榜样,是我最爱的人。”
这真戳心,徐八一说:“我也不想你忘记,记得我,就证明你会记得这个国家。等你以後强大了,记得为自己种族发声。”
元元心想自己才六岁,她的心里只有徐八一。种族两个字重得能把她压死,她只想逃避。
但徐八一这些日子一直在教她正视,教她不要忘记,教她坚强,教她冷漠,教她隐藏情绪……可她根本藏不住情绪,至少在这个人面前藏不住。
她在座位上忍不住崩溃大哭,不过在见到老钱时她已经恢复了冷漠。
老钱的行李很少,诚如周莹所说,去年他就做好了随时撤离出境的准备。但塞利昂的封锁线只认通行证——有就过境,没有就乖乖呆在境内,可见这通行证的珍贵。
徐八一将证与人都交给老钱。没做任何停留,她又迅速驱车赶回营地,一路上她都在琢磨老钱的态度,想起来似乎真如周莹所说,他接受通行证时显得很勉为其难,那有点刻意和虚僞,徐八一身处的环境很少遇见虚僞,所以这种特质很好分辨,但虚僞不等于恶。
这时凌晨三点半,大家都应该已经歇下。为了不吵到歇息的人,徐八一将车停得离营房比较远。
她跑步进入营区,朝着孤灯明照的指挥房行进。但倏然间她在指挥房外停下,迅速半蹲。
徐八一敏锐察觉有异样,从侧壁探出头去,确有动静——队里一个女兵从房门处半伸出头,神色怪异地朝夜色里虚无处使眼色。
女兵知道徐八一回来了,眼神使过去,能不能意会就看造化。
徐八一接收到信息,获悉大概是有上级领导到来——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半夜离开营地会不会被判个严重的玩忽职守。
她不会一直躲下去,而是撑着笔挺的腰背进入指挥房,敬出铮铮如铁铸的军礼。
既然有领导光临,军人的气度不能软弱下去,在女兵们面前,她一向是有担当的队长。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上级领导,目光收起刀锋般的锐利——在徐八一没回来前,他用这种眼神招呼了在场的维和女兵,这种眼神极有杀伤力,以至于她们一直垂目避视。
等徐八一回来,她们见证了这个人在转瞬间流露的温柔与渴望,这种极致的反差令她们不禁意动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