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不是办法,她总不能因为某个人的存在,这辈子不踏足华市。
书要继续读,学要继续上,生活还是要过下去的。
“没事。”方棠摇摇头没收下,继续回去收拾餐桌上的碗碟:“花不了多长时间,你路上小心。”
“对了。”临出门前,方继红叫住要去厨房的方棠:“你那个大帅哥男朋友呢?吵架了?”
太久没想起这个人,方棠几乎要忘了这件事。
就像她们从未认识过那样。
脑海中某块尘封生锈的齿轮开始转动,很艰难,需要调动全身的力气去帮助运转,方棠只能端着碗碟,愣怔在原地。
心底好不容易才收拾好的那些零碎情绪如同越过一冬的爬山虎。
表面看起来露出枯黄的颓意,可深埋地下的发达根系只需要一点雨露滋养,便能跃跃欲试冲破土壤。
从血肉中生长而出的爬山虎生触脚组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细丝笼罩在她的心头,若有似无地拉扯着她的情绪。
跟极致的痛苦不一样的情绪。
甚至谈不上痛苦,但总让人不舒服。
就好像偶然大发善心投喂一只流浪猫,从陌生到熟悉,一步步变得亲近,它向你展示最柔软的肚皮。
当你因生活变动选择离开这片地方时,却将它留在了原地,你从未有过养猫的打算,自然不会考虑丧失了野外生存能力的流浪猫是否能熬过这个冬天。
之後每一次遇见流浪猫,你就会记起那只被你留在原地的猫是否安好,但你不会再回头看。
你主动选择了新生活,何尝不是背叛了被留在过去的人或事?
每每想起,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感就会让她喘不上气。
方继红看她脸色一下白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走上前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年轻孩子吵吵闹闹很正常,咱们以後还能再找个更帅的。”
方棠像被掐住咽喉,吐不出一个字,但她不能再让方继红为她的事情分心了。
她僵硬地扯动嘴角,笑了笑:“没什麽,你快上班吧,当老板才更要以身作则。”
返校时间定在三天後的周五,机票已经买好了。
问了徐晓鸥华市的天气,方棠去商场买了两套厚衣服。
半个自由职业者方继兰接到姐姐的旨意,赶来陪方棠逛街。
这大半天看着自家孩子魂不守舍的模样,方继兰又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眼瞎被人骗的糟心往事。
唉,我们女人就是容易被长得帅的男人骗。
“那个……”方继兰拖着尾音,敲了敲桌子,唤回方棠的注意力:“你分手了?”
“啊?”方棠握紧咖啡杯,眼底写满了茫然。
方继兰前一句还在问她过年要不要出国玩一圈,下一句就扯到分手,跨度大得她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丶是分手了。”方棠打了个哈欠,前些日子瘦得太厉害,身子很虚,最近是又怕冷又没精神。
周围还有人穿着短袖短裙,她已经早早裹上了长款外套。
方继兰很不高兴地撇着嘴,帮她把缩上去的袖口扯下来,方棠被吓得身子一颤。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方棠可是偷听过方继红跟陈耀先偷偷讨论,当初方继兰因为男人想不开,差点被阿公打断腿。
“嘁——”方继兰白她一眼:“这种关键时刻靠不上的男的有什麽好留恋的?要我说你就是谈的太少,以後谈个十个八个的就知道……男的都那样。”
方棠哭笑不得:“他挺好的,也不是他的问题,是我先提的分手。”
“那你是为什麽?长得那麽帅,你舍得啊?”方继兰盯着自己外甥女,试图从这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找出一些其他的征兆。
比如……方棠喜欢上了别的男生?
“大家以後选择的道路不一样吧,以前我可能还会想着出国留学,现在只想待在我妈身边。”方棠端起温热的咖啡灌了一大口,背上微微发汗,抵消了她心底因说谎而带来的心虚。
“但他一定要出国,大概率还会留在国外。”方棠抿起嘴,无奈望了方继兰一眼,剩下的话相信她不用说方继兰也明白。
方继兰嘟哝着:“是有点麻烦。”
她这个年纪了,曾经的经历让她不愿意再在男女关系上费一点心思,更别提小年轻这点弯弯绕的屁事。
就一个字,烦。
“走,别傻坐着了。”方继兰抓着方棠外套的帽子,一使劲就把她从凳子上扯了起来:“为了庆祝你头一回分手,小姨送你件大礼,咱们换个商场。”
从家附近的商场换到了广城最繁华地段的商场。
一进门,空气里浓郁的香水味熏得方棠睁不开眼,柜哥柜姐还觉得不够,人手一瓶在天女散花。
“阿嚏——”
方棠眼泪都飙出来了,立即拿纸巾捂住口鼻,从化妆品专柜往外走,方继兰正试色试在兴头上,头也不回摆摆手,随她去了。
去卫生间的路上经过了一家首饰专柜,熟悉的四叶草标志提醒了方棠,她那里还有两条加在一起将近五十万的手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