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珩的脚步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或迟疑,玄色官靴沉稳抬起,精准无误地踏过那方绣着缠绵意象的绢帕,靴底沾染的细微尘埃,立刻污了那精致的绣工。
仿佛那只是路边一粒最微不足道的尘埃,他甚至未曾低头看一眼,径直朝着王府那辆奢华而冷硬的马车走去,留给她一个决绝冷漠的背影。
宋南鸢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目光微微垂下,掠过那被毫不留情踩踏得灰扑扑的帕子,再缓缓抬起,看向李书瑶那张瞬间煞白、继而因极度屈辱和难以置信而涨得通红的俏脸。
她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余一片冰冷的了然和淡淡的疲惫。
这梁子,今日是彻底结下了,且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李书瑶死死攥紧了袖口,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盯着那对一前一后、姿态亲昵自然相偕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缕寒光。
……
摄政王府,梧竹幽居院内。
秋意渐浓,金黄的梧桐叶片片旋落,铺满了青石小径,踩上去发出窸窣的脆响。
晨起的露珠凝结在残败的荷叶上,折射着熹微的晨光。
宋南鸢卸下了昨日宫中赴宴的沉重钗环,换上一身家常的湖蓝色杭绸褙子,月白绫裙,正坐在临窗的暖榻上,执笔细细核对这个月的府中账目。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浓密的羽睫上投下小片阴影,神情专注而宁静。
一个名唤小菊的小丫鬟,是负责院内洒扫的,性子活泼,消息灵通,此刻正叽叽喳喳地站在下首,绘声绘色地禀报着刚从外面听来的消息。
“王妃,您是不知,那位李小姐今日又精心打扮了,穿着一身烟霞色的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发髻上插着赤金嵌红宝的蝴蝶簪子,跟真的似的,一大早就提着一个剔红食盒,等在西华门通往御书房的宫道上了!手里还捧着本书呢,装得跟才女似的……”
小菊语气里满是鄙夷和不忿,“奴婢看啊,她就是不死心,想着法儿地要往王爷跟前凑!”
宋南鸢闻言,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一滴饱满的墨汁自笔尖坠落,在宣纸上的账目旁,氤开一小团突兀的污迹。
她看着那团墨迹,心中莫名地烦躁起来,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涟漪虽小,却扰乱了整个倒影。
她自是信沈聿珩的,那人心硬得像北地的玄铁,冷得像腊月的寒冰,除了自己,何曾见他对哪个女子假以辞色?江映雪便是前车之鉴。
只是……这般不知疲倦、花样百出的纠缠,如同夏日耳边嗡嗡不休的蝇虫,明知无害,却实实在在地令人心生厌烦,膈应得紧。
她面上却不显,只淡淡“嗯”了一声,目光仍落在账本上,仿佛那团墨迹比小菊的话更值得关注,语气平缓无波:
“知道了。宫中之事,非你我等可妄议。”
小菊见她反应平淡,有些急了:
“王妃!您就不生气吗?她那可是司马昭之心……”
吵不到你
“小菊。”
宋南鸢终于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她,唇角却弯起一抹温和却疏离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