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他道:“偌大广平府,总不会缺了婶子的一份差事。”
闻言,何婶子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眸中尽是悔意,嘴唇颤抖着,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们带着何婶子去和杳娘姐姐说一声吧?”
这件事从发现一直到现在,两人都未来得及告知杳娘。
祝平安话一说出口便有些後悔,言语间竟是擅自做了决定。
她擡眸望着赵听淮,见他眉眼间并无什麽不妥,才稍稍心安。
“南山堂俗事,你亦可做主。”赵听淮如是说道:“嫂嫂不日便要出嫁,届时南山堂只有你我。”
杳娘已经开始准备提亲事宜,想来再过不久,南山堂便要迎来它的女主人。
赵听淮并未将话说的明白,哪怕有十成九的把握,他依然害怕那不确定的十成一。
些许不确定的因素总是会让既定的轨道偏离。
他深谙此理。
“你先去歇息吧,我把婶子带走。”赵听淮叮嘱道:“今日便不看书了,陪着嫂嫂去隔壁院子看看还需添置些什麽,你记下来,等我回来采买。”
祝平安点头应了下来,起身便往外走。
廊庑上不知什麽花枝叶子蔓延开来,藤曼环绕着缠上了廊柱,生机盎然,阳光洒在上面,隐隐有金光闪烁着。
她多看了两眼,心中依旧烦闷,久久不散。
——
当夜,月色朦胧。
祝平安正要吹灯躺下,却听闻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随即,一道怯懦的小心翼翼地声音传来,“平安,我睡不着。”
她一愣,掀开帷幔看向来人。
甘草穿着件单薄的里衣,手里端着烛台,她并未进门,而是探着脑袋望着床榻的方向。
“怎麽了?这麽晚了还不歇息?”祝平安急忙下床拉着她走进来,摸了摸她的手,一片冰凉。
甘草低垂着脑袋,“有些害怕。”
今日下午,何婶子被官差拖走的场景历历在目,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时,全是那个场面,凄厉的哭喊环绕在耳边,吵得她脑仁疼。
睡不着,便起来寻祝平安。
她见屋子里还有着昏黄的灯,踌躇了许久才决定推门进来。
“寻常事罢了,何必自扰?”祝平安轻声安慰着她,多日相处的默契,自是知道她在想什麽。
甘草抿了抿唇,擡眸看向她,面色认真,“可你也在困扰不是?”
祝平安一怔,替她顺着发丝的手顿在原地。
良久,她道:“甘草,你我的困扰是因不同的原因。”
“但如果是你的困扰,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只要你不做对南山堂,对赵听淮和杳娘姐姐不好的事情,就永远不会和何婶子一样的。”
而她,只是单纯的在思考着人心。
时至今日,她在广平府已有半年之久,所见所听,都与以往不同。
于过往灾难不念,日日庆幸自己的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