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沾了自家女儿的光了,留了条性命活了下来。
天际流云飘动,一眨眼便换了个形状。
祝平安干脆闭上了眼眸,听耳边风声簌簌,头顶的树枝站了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唤个不停。
有人牵了狗往这边走来,狗吠声大约惊扰了路人,她听见了笑声的咒骂。
从前不觉祝娘子唠叨,现下有了实感。
只听她与甘草唠着话,将杳娘姐姐的事情一带二的全都打听了个清楚。
祝平安无奈的笑了笑,她能感觉到祝娘子的紧张。
与面对赵听淮和江南晨时的紧张不同,大约是因为与杳娘同为女性,且是当家主母的缘故,那自嫁人後刻在骨子里的应酬便在此刻显露了出来。
祝平安很想告诉她,杳娘是个很好的人。
然转念一想,无论她再怎麽说,似乎都不如自己接触来的实际。
便闭上嘴巴静静听她们闲聊。
比话题更先结束的是队伍的缓缓移动。
她们站着地方与大队伍有了一段距离,赵听淮时刻关注这里,约摸着时间後走了过来。
“伯母。”他躬腰揖礼,眼眸低垂直视着地面,“快到咱们进城了,不妨往前走走吧。”
另有一个小厮跟来,手里拿着两个水壶,站在他的身後一言不发。
“光顾着说话了,竟也没注意,多谢赵大夫啊。”祝娘子闻言才想起来去看队伍到了哪里,不由得有些汗颜。
赵听淮笑了笑,柔声说道:“无妨,咱们这麽多人,总不会丢了谁。”
他擡头瞧了甘草一眼,手指了指水壶。
甘草立马会意,一手一个从小厮手里接过水壶,“祝娘子,喝些水吧。”
“哎!好。”祝娘子交握着的双手左右摩挲着,面对着赵听淮时脸色略有几分不自然,闻言一愣,下意识的接过了水壶。
甘草收回手,将另一个水壶打开,握着祝平安的手摸到壶身,“平安,喝水。”
壶里的水是之前在野外架着火堆烧的热水,现下早已凉透。
祝平安抿了一口,便摇摇头不再喝了。
她转而望向赵听淮,问道:“江南晨带来的这些人可要与咱们一同回南山堂?”
虽看不见,但这一路走下来,也能估摸着有不少人。
若是都带去南山堂,只怕杳娘心里不适,且也扰的周围邻居议论。
走时还未有这麽多人,返程却是多了一半有馀。
赵听淮不曾想自他走过来,祝平安频繁看他欲言又止竟是因为这个问题,他心中为这个操心的女郎无奈的笑着,说道:“大部分都是他外家的人,一会儿就会离开,江南晨也不会跟着咱们回去,他得回家。”
未待祝平安说什麽,祝娘子便问他,“江郎君不去吗?”
“他外出几日,要先回家看看。”赵听淮解释说道。
祝娘子愣了愣,而後讪笑着说道:“是我想岔了,江郎君是该回家看看了。”
她心里很清楚,赵听淮才是祝平安的救命恩人,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总下意识的将江南晨摆在首位恩人的位置上。
他们一家三口早已身无分文,却得江南晨这般厚待,又对祝平安如此上心……
祝娘子从未白吃白喝过别人家什麽东西,如今总觉着欠着什麽。
便是到了广平府,她还以为江南晨依旧会与他们一道。
却忘记了南山堂和四方斋是两个地方。
赵听淮与江南晨也不一样。
祝娘子摸默默看了一眼祝平安,轻抿着唇角。
她不想多想,又不得不多想。
在此之前,祝平安仅仅只是一个逃难而来的孤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