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每一个从雾里走出来的怪物目标都很明确,仿佛天然就知道金阿青能够摧毁它们复生源头一样,对金阿青格外执着。
为了给金阿青挡住攻击,其他人也花了很多心思,都做不到转移那些妖兽的视线。
比起在陆地上、更适合挂在天边的星光冲向剑修的心口。
金阿青下意识闭上眼睛。
钟六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也闭上了眼睛。
——不对,是钟“闭上了眼睛”。
像是你看过无数遍的电影,每一段剧情、每一帧画面都印在脑子里。
所以当电影快要结束时,你也对后面会发生什么心知肚明,你知道结局,你也知道结局后的彩蛋以及片尾字幕。
即使不用眼睛去看。
现在,钟闭上眼睛,等待她见证过无数次的结局。
这个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的结局终于将要到来时,她其实什么都没想。
简直平静得要命。
钟连那只不知道跑去哪里的黑猫都没有去想,更别说近在咫尺的一众修士了。
钟六有点怕她,准确来说是怕她这个状态。
平静和平静之间也是有区别的,风平浪静的海面、和深不见底的深渊,显然是不一样的平静。
她像一个终于感受到天灾到来前讯号的小动物,本能地伏趴在地,抓住粗糙的巨树表皮固定自己。
一块心蔽骨被仔细打磨出模样。
终于落成骨梯的最后一笔。
荔安慢慢眨了一下眼睛。
……所以,她的太阳呢?
荔安伸出手,指尖掠过窗棂。
有风吹过,带来寂静的林海涛声。
星星簇拥着月亮。
【——月亮蜷缩在您的指尖。】
弦月星彩处
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很长”也可能是钟六的错觉,总之,钟六完完全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通过视觉、触觉、嗅觉、听觉……无数感知,从而捕捉外界的信息。
但在那段仿佛斩断了时光的时间长度里,钟六连“自我”都忘记了,当然更不用说什么感知外界了。
……那是,什么东西……?
钟六缩在这具尚且属于人类的躯壳里,修真者的身体大多坚不可摧,她却感到自己仿佛被冥火烧灼了很久很久。
直到这个可怜的灵魂成为焦土中的一部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存在着的。
滞涩地滚动着眼球时,仿佛能听到眼球和眼眶皮肤摩擦过的尖利嘶嚎,如果一定要在这个世界上寻找类似的声讯,那也许是石头略尖的一角慢慢划过一块厚玻璃——不,远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