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缓了神色:“哦?如此最好。若得空,便叫他回家用顿便饭吧。自进了王府,已有许久……未见着?他了。”语中?带着?长辈的关切,却也难掩考量。
“卿辞他……”楚文晨下意识想说他已不在王府,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告诉母亲又能如何?徒增烦扰罢了。他顺势改口,应承道:“是,母亲说的是,儿子?安排。”
老夫人离去,堂内寂静。须臾,隔帘轻动,转出一人,正是楚文晨的正室夫人。
楚文晨见她神色阴郁,目光晦暗,心知她已悉数听去,不由得先?声开?口:“夫人……方才所言,都听见了?”
楚夫人愠怒道:“好你?个楚文晨,你?此前如何答应我的?现在竟然?要让一个外室歌女入楚家祠堂,也不怕沦为天下人笑柄?”
“非是为夫不守诺。皇上金口玉言,又岂是我能违抗的?行了,人都死了,你?与一个牌位争个什么劲?”楚文晨无奈,软了软语气哄着?她。
楚夫人冷笑连连:“老爷何必拿皇上做幌子?。佩儿?人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还这?般念念不忘?”
她越说越气,声嘶力?竭起来:“你?不过是将兮辞当作弃子?罢了!可我儿为何断了一臂?还不是为了你?楚家的前程?他何至于此!如今他成了废人,你?便转过头去巴结楚卿辞?”
楚文晨见她愈发口无遮拦,厉声呵斥:“够了!休得胡言!此事已定?,纵你?百般不愿,又能如何?看?看?你?这?般模样,岂有当家主母的体统!”
楚夫人却是半个字也听不进,尖声嘶吼:“是!我没有!你?那位佩儿便有了?你?倒是叫她活过来当这?主母啊!她休想入祠堂——活着?不行,死了,更不行!”
楚文晨见她已全然?失态,高声喝道:“来人!将夫人给?我押回房去!”
下人们面面相觑,瞧着?楚夫人几近癫狂的模样,个个噤若寒蝉,竟无一人敢近前半步。
楚文晨见仆人瑟缩不前,怒骂道:“一群废物!”
满堂死寂。楚夫人见状,越发悲愤交加,哭着?嘶喊起来:“好啊楚文晨!若非我母家倾力?扶持,何来你楚家今日显赫?这才过了几年,便要过河拆桥不成?”
此话直戳楚文晨痛处,他脸色骤变,竟抬手手来……
楚夫人非但不惧怕,反如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打呀!给?你?个胆子?,只管往妾身脸上招呼!”
“啪——!”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已重重甩在楚夫人脸上。
任凭楚夫人如何撕心裂肺地反对,当日,楚卿辞生母的灵位终究还是入了楚家祠堂。
消息传至深宫,林枕书唇边噙起一抹笑意:卿辞,听见了么?本王终是替你?圆了此愿。你?……还不肯归来么?
半月后的一日,离末本欲赶往宫中?,却猛地想起主子?交待的画作忘了拿。他抬手敲了自己脑袋一下,匆匆折返王府。
行至王府门前,见一陌生人探头探脑,正往府内张望。
离末上前,问道:“敢问阁下,来此所为何事?此处王府,非寻常游赏之地。”
来人自称是林泽清柳城的老乡,此番进京行商,受林泽清所托,带了些家乡特产给?他。
“请稍候,小人这?便去请林管事出来。”离末正欲进府通禀——虽说皇上如今不在府中?居住,但王府重地,亦非等闲可以擅入。
二人说话间,那陌生人忽见一道熟悉身影,忙扬声道:“泽清!是我呀!”
正在院中?打理花草的林泽清听见似有乡音唤着?自己名字,遂身形一顿,循声四处望着?。
王府门口那人见林泽清未发现自己,又语带兴奋地唤道:“泽清,我在这?儿!看?王府门口!”
林泽清循声望去,认出竟是柳城故友陈评,惊喜之下脚步不禁加快,迎上前去。
离末见二人果真相熟,陈评又透着?淳朴,不似歹人,便不再阻拦,侧身道:“随我进府吧。”
陈评得了应允,也急忙跟上。奈何背负一大?袋行李过于沉重,走起路来不免摇摇晃晃,略显笨拙滑稽。
林泽清瞥见前边的离末,忙恭敬行礼道:“参见统领。”
陈评这?才知晓眼?前乃是位大?人,慌忙跟着?施礼:“小人参见统领。”
离末摆摆手:“二位自便。我尚有事在身,恕不奉陪。”言罢,匆匆径自往主屋而去。
“陈评兄,有心了!”林泽清满脸喜色:“陈评,多?谢了!你?不知,这?肉酥糕点我想得紧,今日总算盼来了!”
陈评促狭一笑:“我还道你?在王府锦衣玉食,早已不稀罕这?些乡土味儿了呢!”
林泽清连连摆手,情真意切:“哪能啊!京城再好,也比不得家乡滋味。只是……”
他话音稍顿,眼?中?泛起一丝对京城的慨叹:“此处着?实繁华,举凡所想之物,几乎应有尽有。不如你?也留在京城谋份营生?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陈评闻言几乎脱口而出:“使不得!双亲尚在……”话方出口,猛想起林泽清父母早逝,他心头一紧,立时改口道:“哎哟不行!方家蓉蓉还在柳城等着?我呢!”
林泽清眸底掠过一抹极淡的痛色,转瞬便压下,换上寻常调侃语气:“得了吧你?!就凭蓉蓉那眼?界,非是谪仙般的人物,怕是入不得她的眼?。”
谁料陈评像是突然?忆起什么,声音里透出明显的惊奇:“说来也奇,咱柳城近来当真来了位谪仙似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