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认出她来。
心里的巨浪像是拍在了沙石上,转而恢复了平静,许霏的指尖轻颤。
也是。
她早就不是六年前不敢抬头、自卑敏感的小哑巴,那个半张脸都是胎记的少女了。
她早就不再是陈清於。
如今,她叫许霏。
左脸的胎记散尽,她也成了为生活所迫、咄咄相逼的毒妇。
他认不出来也正常。
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怅然,许霏神色平静地推开门,这才注意到谢回洲旁边坐着的年轻男人。
恰是那天让嘟嘟受伤的情侣之一。
男人抿着唇,耷拉着眉眼坐在一旁,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看上去分外老实。
见她走近,沈野抿着唇,臊眉耷眼地道歉:“那天是我不好,和女朋友吵架,让你的孩子无意间受伤了。之前我心情不太好,才一直没有处理。”
他的语气有些轻慢和不耐烦。
许霏垂着眸,没说话。
心情不好?
如果不是那天有好心人及时将嘟嘟送到医院,他的伤恐怕会更重。
浪荡纨绔子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有意无意改变普通人的一生。
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没事”二字。
一旁,谢回洲也在看许霏。
他这趟回京北,是因为姨妈的请求,帮忙教训沈重这个表弟。
沈重纨绔浪荡,身上都是富二代的坏习气,唯独对谢回洲这个表哥有些杵。
这位许小姐显然对沈重的态度并不满意。
他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上。
眼前的女人穿着寻常的衬衫长裤,连背着的帆布包也是普普通通,碎发细细地垂落在耳侧,露出她纤细的脖颈。
唯独一张脸有些过分清丽。
以及她眼尾的那颗痣,妩媚秾稠,引人入胜。
和他记忆里某张模糊不清、有些不堪的脸,动情时眼尾鲜红水嫩的痣七分相似。
大约是因为这颗痣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谢回洲神色沉静又温和。
他朝许霏走近,递上一张卡。
“许小姐,我表弟有错在先。不好意思,让你的孩子受伤了,这是我们的赔偿。事后,我会让他去医院和你的孩子道歉认错。”
沈重撇撇嘴,有些不满,却碍于谢回洲,不敢说什么。
许霏看着他递过来的卡,视线从他的西装袖扣上扫过。
reno的袖扣,价值六位数。
如今的谢回洲,早就不是顶着谢家私生子名头的少年了。
他身价千亿,权势滔天。
却为了表弟的无心过失,向她谦和道歉。
至少,在旁人看来,她再计较,就是得理不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