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柔卿眼神阴鸷,紧紧盯着云昭,接口道:“大姑娘,心儿有句话说得在理。你如今身份不同往日,已是永熙王殿下的人了!
你不好好留在王府,等着殿下遣媒人风风光光来府上提亲,这般贸然跑回来,若是惹得王爷不悦,岂不是给我们家招来泼天大祸?”
此言一出,顿时点醒了一旁因云昭突然出现而愣住的姜世安。
他立即板起脸,沉声道:“不错,阿昭,你这般一个人跑回来,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苏氏猛地走上前,将女儿护在身后,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姜世安!你想说什么?你一个做父亲的,亲手送女儿入虎口,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放肆!”姜世安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额角青筋暴跳,“苏凌云!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君为臣纲,夫为妻纲!谁准你对一家之主如此咆哮顶撞?
陛下仁慈,念你苏家旧情封了你一个三品淑人,我看你是被这虚名冲昏了头,越发猖狂,不知所谓了!”
一旁的老夫人见状,立即拍着大腿帮腔:“我儿骂得好!似她这种猖狂忤逆的妇人,你早该好好教训了!光骂有什么用?就该动手打!打到她学会规矩为止!”
云昭眸光一寒扫视众人:“谁敢!”
“父亲为何不敢?”姜绾心扶着两个丫鬟的手勉强站稳,脸上还火辣辣的疼,此刻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她尖声冷笑,字字诛心,
“姜云昭!你一个失了贞洁的闺阁小姐,行为不端,辱没门风,已是家族耻辱!今日父亲就是按家法打死你!说到圣上面前,我们姜家也是占着理的!”
云昭闻言,非但不惧,反而讥诮地勾起唇角:“哦?是吗?”
她语调悠然,目光缓缓扫过她和梅柔卿:“按照妹妹和梅姨娘方才的说法,永熙王如今不是我的‘靠山’吗?你们今日若打死了我,岂不是亲手断送了咱们尚书府的金山银山、锦绣前程?”
她目光转向面色变幻不定的姜世安,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父亲,您不心疼啊?”
姜世安被她一句话噎住,握着小厮匆忙递来的、象征着家法权威的刑杖,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一时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梅柔卿见状,柔声细语,字字挑拨:“老爷,大小姐这般不敬尊长,若不加以管教,日后嫁入王府,若是惹怒殿下,人家要说咱们姜家教女无方,不懂规矩了。”
姜绾心也急声附和:“姜云昭!你这般不管不顾跑回府,若是惹得永熙王动怒,牵连家族,你就是姜家的罪人!”
“动怒?”云昭回想起昨夜熙园华屋之中,萧玦那具被怨女撕扯的不成人形的尸身,不禁轻轻笑了,“他不会动怒了。”
站在她身侧的孙婆子,嘴角微微扯动,一脸大仇得报的快意。
然而,在场姜家众人,却完全误会了她的意思。
姜世安脸色略微缓和,以为云昭得了永熙王的默许、甚至是宠爱,才这般有恃无恐地回来。
他语气不由放缓了些许,透着一丝讨好:“阿昭,你……你也是个大人了,不日就将出嫁王府,日后说话行事,且不可再这般冲动毛躁,失了体统。”
姜绾心见父亲态度软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跺脚道:“爹爹!您别被她骗了!谁知道她是不是偷跑出来的?
应该立刻把她捆了,悄悄从后门送回熙园去!不然留她在家里,外间还不知要怎么议论我们姜家女儿不知廉耻,被王爷玩腻了退货呢!”
“啪!”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姜绾心那张娇嫩的脸上,打断了她恶毒的诅咒。
苏氏收回发麻的手掌,指着姜绾心厉声唾骂:“下作东西!腌臜泼才!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歹毒阴损!张口闭口就是这些污言秽语,编排嫡姐!你的规矩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敢打我?!”姜绾心昨夜才承雨露,自觉身份已与往日截然不同,此刻挨打,更是羞愤交加。
她当即挺起胸脯,对着苏氏叫嚣:“你可知你在打谁?今日你打了我,明日东宫降罪,你……”
“我是你嫡母!嫡母教训一个不知尊卑、口出恶言的庶出女儿,天经地义!便是说到天边,我也占着理!”
苏氏根本不惧她的威胁,对着身后厉声喊道,“严嬷嬷!我这好女儿既忘了规矩,你便好好教一教她,何为上下尊卑,何为妾室庶女的本分!”
严嬷嬷应声上前,她身形干瘦,眼神却锐利沉稳,一把就攥住了姜绾心的胳膊。
姜绾心刚要挣扎,便听严嬷嬷不紧不慢地开口:“二姑娘,老奴在长公主殿下跟前伺候了半辈子,如今年纪大了,骨头脆,可禁不得摔打。
今日若在尚书府,因着教导您规矩而有个什么好歹……想必长公主殿下定然会十分关切,亲自过问这其中缘由。”
此言一出,姜绾心不由身形一僵。
严嬷嬷对一旁早已跃跃欲试的孙婆子递了个眼色,两个老姐妹左右开弓,一连串清脆响亮的耳光声接连响起,又快又狠!
“心儿!”梅柔卿上前欲拽,却被孙婆子一手格开,就势在她肩头一搡。
梅柔卿只觉一股冰冷的酸麻瞬间散入四肢百骸,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竟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