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视线下移,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屏幕上的内容。
财务室的监控里完完整整的将李纪阳所有的行动轨迹都记录下来了,从他避开?人?群混进屋内,到他想办法支开?工作人?员,再到他伸手去兜里取打火机和罐装不明液体。
整个?过程清晰明了,让人连半分辩驳解释的余地都没有。
“至于到底是谁指使他干的这?个?事。”温成铄示意手下把电脑收回来:“这?个?事情我没有?发言权,不如我们问问当事人??”
他话?音刚落,梁薄舟就仿佛眼中喷了火,三步并作两步的站到李纪阳身前,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抓紧了这青年的领子,将?他一把从地上提了起来,用力摔在墙上:“你说话?!”
“不可能是李珩交代你干的!李珩一直跟我在一起,他没时间指使你来烧公司!你是不是撒谎了,你存心诬陷他是不是——”
李纪阳嚎的比刚才挨打还惨烈,手指甲拼命抓挠着身后墙壁,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利咯吱声。
“不……不是……真的是他,我不是故意的,你别?逼我了,我没办法……”
梁薄舟又气又恨,还要?上手,却被人?从身后轻轻按住了手臂。
“好了。”李珩站在他身后低声道。
梁薄舟的眼泪夺眶而?出,另一只手攥掌成拳,一拳打在了李珩右脸颊上。
李珩不躲不闪,生受了这?一下,却没有?放开?他的手。
梁薄舟猛一使劲,把手腕从他掌心里抽离出来了,然后用力在他肩头一推,忍着泪意一字一句道:“我不听别?人?的,我只要?你跟我说。”
“我说你就信吗?”李珩静静的问。
“你说我就信。”梁薄舟斩钉截铁。
李珩抬头望天花板,避开?了他的目光:“……从哪儿开?始呢?”
“从你认识我的第一天开?始。”
“那没有?什么特?别?的。”李珩平淡道:“那天交警大队站岗,轮到我值班,顺手帮你就是个?巧合,你总不至于认为?我遇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我姨夫公司的艺人?吧?”
温成铄在一旁微笑:“这?时候你倒是认上我这?个?姨夫了。”
“温先?生撞见我背你去医院的时候,我才知道你是他司下的员工,他想向我证明他是个?好人?,跟我打赌,说愿意帮你一把,捧红你——”李珩的讲述没有?丝毫的语气变化和情绪起伏,平铺直叙,神情漠然的好像跟他没有?关系。
梁薄舟又骤然转身面向温成铄,质问道:“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您是因为?跟李珩打赌,才花那么大力气捧我的!?”
温成铄半是抱歉,半是无奈的点了一下头:“虽然我不愿意向你展露我的私心,但是,我最初选中你的原因就是这?个?。”
梁薄舟忽的笑了,脸上眼泪却仍然冰凉斑驳,巨大的情绪波动让他的心口疼的要?命,李珩和温成铄两人?的身影逐渐在他眼中模糊起来。
过度的崩溃几乎让梁薄舟说不出完整的话?,但是他心里明白,他必须得问个?清楚。
“所以说。”梁薄舟艰难道:“我……”
他哽咽着指了一下自己,注视着李珩和温成铄,咬牙切齿的问:“我能在娱乐圈有?今天,全都是因为?……你们亲戚俩,当年随口的一句赌约?”
温成铄头疼的摁了一下眉心:“是,也不全是,没有?李珩我就不会注意到你,但是你能走出来,不也靠的是自己么?”
梁薄舟无暇理会他的安慰,再次转向李珩。
“那你呢?你就这?么恨我老板,为?了报复他不惜跟我在一起,哪怕你明明几个?月前还在记恨背处分的事情,处理魏k案的时候见到我就烦——”
李珩其实很想说不是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在一起,你也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在几个?月细水长流的相处中,他不信梁薄舟连这?点感知力都没有?,他大概也了解梁薄舟的性格,知道他这?会儿说的是气话?,心里不一定真这?么认为?。
但是李珩忽然无端的觉得很累。
身心俱疲。
从心底升起来冰冷的麻木感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无数潮水没顶而?过,将?他的感官和心跳全部封在了其中,无边无际的窒息吞没着他。
李珩忽然想起十来岁的时候,跟一群村里的小朋友到山中水沟里去玩,游泳游到一半,忽的听到远处的盘山公路上有?汽车驶过的轰鸣声。
他心里一跳,心想是不是妈妈从国外回来看他了。
心里着急着上岸回家?一探究竟,不料水中波涛汹涌,脚上抽筋,越急越爬不上去,河流湍急,轰然一声水落声响,一把将?李珩拍进了水面底下。
冰凉的河水涌进了他的喉咙和肺里,濒死的瞬间,他还在遗憾没能再见妈妈一面。
后来周围的同伴及时发现?,把他从水里捞出来了,他一边狼狈不堪的呛咳,一边湿漉漉的跑回家?,发现?家?里仍然只有?爷爷奶奶,所谓的汽车声,只是隔壁新嫁出去的小夫妻过节回门而?已。
“这?是你们村那疯子的儿子不?小男孩长得还挺清秀。”
“哎呦别?看了,快走吧,疯子的儿子扑上来咬你一口你就不好了。”
李珩站在村口,任由?身上水珠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衣服裤子上裹了满身的泥沙,喉咙里还残存着没吐干净的污水,不上不下的卡在嗓子里,将?他哽的难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