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软星回到房间。
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
宾馆的隔音并不好。
即使在暴雨天,她也能清晰地听见隔壁邻居家传来的哭声。
似乎是小孩考试没考好,被家长拿着鞭子一顿抽,一边抽一边叫骂道:“让你不好好读书,不好好读书,再不好好读,以后只能回家种番薯!”
小孩惨叫着,哭天抢地,撕心裂肺。
家里的锅碗瓢盆都遭了殃,落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一瞬间,她想起了阿左。
那张憨厚黝黑的脸印在脑海,挥之不去。
也不知阿左家是不是这样,每天被无数的琐事烦心。
其实在见面的一刹那,林软星就知道。
她和阿左俨然是两条路的人。
村里长大的孩子都早熟,他们过早地背负起家庭的责任,早已没了当年的童真。
即使他们还是拥有着儿时的记忆,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无法回去了,也没法像当年那样,聊着今天家里吃了什么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明天去谁家窜门。
那些儿时的同伴,该成家的早已成家,进城找工作的日子过得也很艰难,偶尔才有空回家探望。
就连那些调皮捣蛋的坏孩子,如今也都为了生计被迫奔波。
所有人似乎都步入正轨,忙忙碌碌。
只有她和裴响是例外。
像两条平行相交的线,擦肩而过,却留下不同的轨迹。
时间会改变一切。
包括人。
林软星暗中惋惜。
是时候与童年好好告别了-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垂落,将她的影子描摹的模糊,打在墙上虚虚实实像幻影。
外边的雨声嘈杂,训斥小孩的声音逐渐没落,只剩下楼下搓麻将的声音稀稀落落,伴随着潮湿闷热的空气,回荡在整个宾馆中。
林软星看着荧亮的屏幕,陷入半昏半睡的状态。
耳机里响起轻柔舒缓的音乐,身体仿佛在温柔的大海中飘荡着,沉沉浮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冰凉的雨丝飘在她脸上,冻得她一激灵。
林软星才猛然惊坐起,想起窗户还没关。
她有些烦躁地坐起身。
看见窗户半敞着,帘子被风胡乱吹得翻腾着,窗外是如墨般漆黑的夜色。
夜里的风显然大了许多,骤变的天气使得暴雨更加猛烈地袭来,伴随着如刀般尖锐的雨滴,啪嗒打在玻璃窗上。
窗前的地板都积攒了一滩水,光溜溜打滑。
林软星不得不起身去关窗。
她刚将手放在玻璃窗的锁扣上,忽然眼角瞥见楼下亮着的一抹身影。
昏黄的灯光下,雨丝细密如银线。
那辆破烂的自行车斜斜靠在门边,黑色的伞面仿佛不堪重负,被雨水打得凹陷下去。
只有那削瘦的身板坚定地站着,硬生生支撑起小小的世界。
他怎么还没走?
林软星难得皱起眉头,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多。
一晃而过,她竟然睡了两个小时。
摁在锁扣上的手一顿。
她抬眼望去。
那抹单薄的身影还坚决地站在门口。
大雨已经彻底将他淹没,浓浓的水雾围绕在他周身,把他的影子都变得模糊。
好像在说。
你不走我也不走。
真是死脑筋。
犹豫片刻,她还是咬了咬牙,噔噔噔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