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璟府。
覃忆诗嫁进元璟府时梁疏璟还尚在江南,既非明媒正娶,也非两情相悦,府上便也未将此事看得太重。她日复一日在府上守着梁疏璟,终于是将人盼了回来。
府上那株苦楝树又结满一树浅浅淡淡的花苞,梁疏璟身形依旧消瘦,踏进后院一眼便留意到了那株苦楝。去年苦楝花开的时候,江愿安也是这般站在树下,苦苦望着这株苦楝。
树梢与花苞被风扬的摇曳不停,看的他蹙紧眉头,将下人传了过来:
“将这株苦楝连根刨走,换成丁香。”
下人急忙点头,没多久便来了一堆人开始挖树。即便去年花朝宴上她并非有意使用丁香,可他还是想知道,等她见到这株丁香,会不会多多少少记起来一些有关他的事情?
“阿璟,你终于回来了。”
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霜浓正满眼焦急跟在覃忆诗身后。梁疏璟长舒一口气,转过身来,眸中显然透着不悦,沉声质问她:
“本王吩咐过了,府上闲杂人等皆不得直呼本王名讳,你便是这般做事的?”
霜浓急忙扑通一声跪在覃忆诗身旁,将头深深低了下去,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狡辩,只求梁疏璟能够从轻发落。
覃忆诗显然听出这句话是在质问她,可在梁疏璟回来之前,她心中还是怀着隐隐期盼,期盼梁疏璟心中终于有了她一席之地,可如今看来,分明不是这样。
原来元璟府从来都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是妾身越矩,与下人无关。殿下若要罚,便罚我吧。”
她与霜浓一同跪在梁疏璟跟前,不敢再抬头直视他深沉的眸子。
梁疏璟见到这幅场景便心烦的要命,只字未言,转身去了书房。
那株结满花苞的苦楝很快便被挖了个干干净净,换成了丁香。
而梁疏璟他们离开后,柳秋月也暂时歇了茶楼的业,合计好好收拾收拾琴琴的行李,尽管江愿安当初被她捡回来时浑身上下除了那把琴一无所有,可如今却不是了。寻常人家姑娘爱穿的衣裳,柳秋月都自作主张买了不少回来,尽管她不知究竟合不合姑娘心意,但毕竟是姑娘家,衣裳哪里能少。
“柳娘,你不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这不是还没走吗?”
江愿安上前按停了柳秋月正叠衣服的手,两只眼睛目光炯炯盯着她。柳秋月的眼神有少些闪躲,毕竟她孤家寡人守着这家茶楼十几年,兀然来了个与女儿一般年纪的丫头陪着她,如今又说要走,再怎么都是要舍不得的。
“琴愿安啊,你这一走,还回来吗?”
下意识的改口显得二人生疏的像头一回见,柳秋月总认为以后江琴这个名字会和她人一样,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听到这句话,江愿安很温柔的笑起来,
“回来呀,怎么能不回来?”
柳秋月终于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坐在她身旁,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三日后,江永望终于带着许寒枝到了杏花郡,顺着旁人的指路,寻到了茶楼。
见到江愿安的第一眼,许寒枝便顿时掉下眼泪,将久别重逢的女儿紧紧搂在怀里,生怕下一秒又要错过。而江永望则命人从京川带了不少谢礼过来,正一样一样往屋里搬。
茶楼的熟客们都觉得这个场景实在感人,纷纷围在一旁喝起茶来,只是却留了蒋翰一人悄悄落寞。
“蒋公子,心情不佳?”有人问道。
“哪里哪里,见到江姑娘找回她的家人,我哪里会心情不佳呢!”
他急忙换回一副笑脸,应付众人。
屋内又响起一阵笑声,随后便也没了下文。江愿安虽说是不记事,但好歹脑子没有坏,蒋翰对她的心思,她其实心知肚明。在杏花郡这些日子蒋翰天天出现在她眼前没有一半也有三分,又总是关照她,倘若不打声招呼就这么走了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于是江愿安终于走近前去,唤了声:
“蒋公子。”
这一声蒋公子只差将蒋翰魂都唤丢了一半,他红透了整张脸,鼓起勇气抬头:
“江江姑娘”
“在杏花郡的这些日子,有你在我很开心。”江愿安轻声说道,随即顿了顿。
蒋翰此时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手悬在半空中不知该抬起还是放下,口中支支吾吾,似乎说什么都不恰当,又似乎什么都不敢说,生怕惊扰了江愿安这份好意。
“倘若你愿意来京川看一看,记得来江府找我,让我也尽一尽地主之谊。对了,谢谢你替我买的那支梅花簪,我很喜欢。”
江愿安小桥流水般陈述着下面的话,蒋翰却越听越难过,只好选择背过身去,不想让自己在喜爱的女子面前出丑。
“我都明白明年春日记得再回杏花郡看看,我还给你买米糕吃”
杏花郡的那片桃林,他只和江愿安去看过。
“那这段日子辛苦您了,我们都不知怎么谢您才好日后若有什么困难,定要告诉我们,好让我们略施微薄之力才是。”
许寒枝递来一样锦盒,盒中是一条浸满油绿的翡翠镯,正静静候在盒中。
“这是近日为您特意寻来的一条镯子,您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柳秋月先前也只在大户人家的妇人手上见过这种物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稍显粗糙的手,犹豫片刻还是没好意思收下。
江愿安眼疾手快将那条镯子取了出来,还未等柳秋月反应过来,镯子便已牢牢戴在了手腕上。她眼中显然闪过一丝惊愕,可很快便换成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