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昀握住刻刀的手并没有停,只是淡淡道:“冷渊,进来吧。”
如无大事,冷渊并不会在深夜贸然来扰。
果然片刻之后,冷渊闪身进了屋子,立到桌案前。
祁昀静候片刻,冷渊却还是没有开口。
祁昀抬眸看他。
冷渊终于道:“属下有一事相禀,是……关于余州那位的。”
祁昀手中动作一顿。
刻刀锋利冰冷的边缘倒映着他的双眼。
片刻后,祁昀将刻刀扣在桌案上,道:“说吧。”
冷渊的头埋得低了些:“余州姜氏女,前几日突发急病,没了。”
桌案上的玉料被袖袍扫到,咕噜噜滚落在地,发出清脆一声响。
冷渊又连忙道:“但属下心中存疑,派人去查看过,姜家将棺椁看守得极为严密,更是以姜姑娘急病需早日下葬为由,早早办了丧事。”
祁昀眉眼低垂,绢纱宫灯笼罩下的侧脸一半明,一半暗。
冷渊看他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又接着说:“属下差人偷偷开棺看过,那棺材里……只有一副女儿家的衣物。”
祁昀不知何时又捡起桌案上的刻刀,只是玉料已经滚落在地,他并没有弯腰去捡,而是把玩着手中刻刀。
刻刀磕碰在紫檀木桌案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前些日子余州刺史季大人不是被捕入狱了么,现下如何了。”
这些时日他一直抱病不出,将朝堂上大大小小的事暂时搁置。
半是因为父皇正为二皇子科考监管不力一事动怒,父皇夺了二皇子的权,心中亦然对皇子们起了忌惮,他自然不能这个时候上赶着惹他猜疑。
半是因为他的确余毒未清,需要好好调理。
冷渊见他发问,将姜家受牵连遭人陷害一事也一并说了。
祁昀眸色清冷,似乎在凝望着那从墨竹,又似乎在凝望些别的什么。
冷渊见他不说话,便静静立在一旁等候。
直到灯花爆了一声,祁昀才说:“派人盯着秦家,尤其是秦鹤年那边。”
“有任何异动,都来禀报于我。”
冷渊低头:“是。”
三日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入了临安街的一处私宅。
私宅位置极其清幽,再往西行十里,便是秦鹤年修行的明佛寺。
银烛率先下了马车,搀着姜时雪从马车上下来。
在路上行了十日有余,姜时雪腿脚几乎都是软的。
她站定之后,无声打量着周围。
钱嬷嬷笑起来:“姜姑娘,我们二公子如今正在着不远处的明佛寺清修,因着和家里人闹别扭,二公子近些时日都不愿回府,所以我们夫人特地先将姑娘安置在此处,想着也好叫姑娘和我们二公子见上一面。”
话音落,银烛先行变了脸色:“你们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说的是会迎我们姑娘入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