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她挺直背,拉起裙摆,缓缓地行了一个屈膝礼,一个谢幕礼。
大理石走廊里的脚步越来越快。握紧的手,起伏不定的呼吸,他在记忆的回廊里奔跑。
“去机场。”
司机从後视镜里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眼,无声息地驶离了上博。
他望着车窗外。苍白的午後阳光,不断越过的车辆,车轮驶过高架路干燥的沙沙声。
掌心的盒子有些潮湿了。他不想打开,这样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里的礼物,不想打开。
出租车停靠在机场航站楼。他推着行李值机,过安检,安静地等待登机。天色从白转到黑。值机的广播一遍遍播报,他从座椅上站起来,递出登机牌。
他把随身包放进行李架,脱下外套,坐到座位上。
“先生,需要将您的外套挂起来吗?”
他的手隔着外套的口袋感受到那个盒子,潮湿坚硬的临别礼物。
“不用。”
乘客们已落座完毕,舱门已关闭。发动机的低沉轰鸣声逐渐响起,像远处雷声般震动耳膜。机身微微颤动,机翼上的襟翼缓缓展开,地面工作人员在远处挥手示意。
他要回家了,回到他熟悉的国度。带着半年的回忆和礼物。
发白的指关节拉开了盒盖,一枚鲜红如血的印章露出真容。
“能送我一枚你刻的章吗?”
“刻什麽?”
“我的名字。”
长着茧的指腹取出印章,将印章深深地刻入摊开的手心里。
从此,掌心里有了鲜红的名字——童仲元。
发动机的声音震动着耳膜,座椅传来阵阵震颤。舷窗外的地面景物飞速後退,跑道两侧的灯光连成一条条流动的光带,模糊成一片。
失重感突如袭来,飞机正在远离地球,他正在远离她。跑道丶灯光丶建筑物迅速变小,整个世界翻倒在地,分崩离析。
失去血色的手捂住了脸,指缝间水泽蜿蜒流下。
黄昏将天空染成辉煌的颜色,银色的闪光从远至近,拖着细长的白线,划过天际。
敲门声轻轻响起,元君若弱弱地问:“会还开吗?”
秦天关上窗,走回办公室前。
“10分钟以後开。你们先去会议室。”
她漫无目的地在桌上到处按,想找到手机。手机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她掀开盖在上面的文件,那个闪烁的名字是最意想不到的人,尼雅的江老馆长打来的。
她连忙接起,恭敬问候。
“您好,江馆长。”
“是小秦吧?”
“是我。”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麽久。钱币上的佉卢文,我想我是译出来了。我现在很肯定,它是墓藏品。因为这句话很罕见,非常罕见。”
她握紧了手机,心跳在攀升。
“如果我没理解错,这句话是一句情话。这枚钱币应该是为了纪念离开了自己的恋人而铸就的。翻出来的意思是,吾心永随。”
电话那头一片静默,方老馆长取下手机看了看,没有中断,还在通话中。
“喂,小秦?听得见吗?我刚刚说的你听到了吗?”
像玻璃打碎在地,像风在啜泣,像孩子般的心碎悲伤的哭泣声在尼雅沉默的沙丘里呜咽回响。
“听得见……我听到了。吾心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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