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须臾,水笙打量自己被宽大掌心握住的双手,欣喜多过方才的畏惧,些许泪湿的眼睫跃出亮亮的光。
“赵弛,你为什么、回来了呀?”
赵弛:“我不放心,就回来看看。”
自打二人分开,进了山林,总有几分心神不宁。
他孑然一人惯了,去哪都无牵无挂,与水笙相识不过两月,乍一分别,变得有点不习惯。
思来想去,傍晚前离开猎屋,淌着夜色,冒着雨,一路往老屋赶。
虽然还算及时,到底晚了些。
少年惊惶不定,对自己却充满依赖。
细细端详水笙亮莹莹的湿润眉眼,心里不是滋味。
低沉的嗓音浮出自责:“不该将你独自留在家里。”
“不关你的事!”水笙少有的扬起嗓子,神色愠怒。
因为怒火,眉眼愈发光亮。
“是、是他,他太坏了!”
二人说着话,完全不顾吴三的死活。
直至此刻,水笙指着吴三骂了一句。
骂完人,出了气,看对方咽几口气才缓慢吐出一口气,苟延残喘,又后怕地问:“赵弛,他会死吗?”
“接下来,要如何做才好?”
赵弛面色冷漠。
“死不了,先绑着,明天一早再带过去。”
水笙担心拖累赵弛。
他脸上澄澈干净,所有情绪一览无余。
赵弛道:“我另有打算,别怕。”
虽然没把吴三打死,可方才进屋那会儿,的确抱着把人掐死的念头。
甚至想,就算弄死又如何?
灾年死了那么多人,各有各的死法,官府哪里管的过来?
纵然将人打死,舍了积蓄,与官服私下打点一番,左右不过被关几日,就有释放的机会。
可水笙不清楚这等不可告人的阴私,赵弛同样不愿让人性的黑暗沾染他干净的脸庞。
仍值深夜,距离天亮,最快至少三个时辰。
水笙被安抚片刻,惊魂未定。
看赵弛要走,连忙伸手扯住对方的手指,又怯怯往角落看了眼。
“要走了吗……”
“不走,”赵弛解释:“外头下雨,一路赶回,一身水和汗,先去冲干净。”
且方才照着吴三的脸给了几拳头,把对方的牙齿打碎了。
手掌被血渍喷溅,若叫水笙瞧清,影响不好。
赵弛目光收敛,示意少年安心,接着走到角落,毫不费力地将吴三拖去柴房。
水笙眼睛转溜溜的,视线跟着男人走进灶间,看他烧热水,煮姜汤。
约莫一刻,水笙捧着冒气的姜汤小啜,驱寒去惊。
火辣的味道灌入嗓子,肺腑跟着烧起来。
泛白的唇瓣逐渐恢复血色,脸颊微微红润。
赵弛一身水汽,走进正堂,先看他,顺带把门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