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瑾在阶前站了站,望着远处茫茫黑夜,良久,方淡淡开了口:
“人走了?”
楚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回主子,戌时正离开的,想必此时应当快到了。”
“嗯,夏荷呢?背主的奴婢,将人发卖了吧。”
楚鸿看了他一眼,第一次多嘴问:
“主子既然知道沈姨娘是被冤枉的,为何……”
裴淮瑾默默下了台阶,神色淡淡的。
就在楚鸿以为他不会再说的时候,裴淮瑾却无波无澜地开了口:
“此事乍一看证据确凿,若是再深究下去,恐怕——”
此事牵扯到的不止秦茵,还有裴季礼,若是深究下去,按照他母亲的性子将此事捅到了陛下跟前,沈知懿无论有没有罪,只要姓沈她就一定会有罪。
沈氏犯的是通敌的大罪,沈氏一案是陛下亲自定的罪,绝无翻案的可能。
上面有陛下压着,一年前能够保下她,他已是动用了能用到的所有手段。
况且……
裴淮瑾想起书房里那副海棠春醉图,眸中暗流涌动。
“主子,那血竭也打探到了,确有一南方商户进京时会带一株,但据我所查,似乎还有一帮人也在打听这株血竭的买卖事宜。”
裴淮瑾脚步一顿,手指摩挲着,半晌,语气冷静道:
“秦茵的嗓子务必要治好,所以无论用什么手段,这株血竭势必拿下。”
“人一死,倒深情起来了……
法源寺位于京郊的半山上,是前朝留下来的寺庙。
先帝爷在位的时候,曾有前朝余孽妄想返复旧朝。
动乱被镇压后,先帝爷一怒之下便要将所有跟前朝有关的事物全部销毁,当时这法源寺便在要被销毁的名单当中。
后来,还是前任住持出的面保下了这座寺庙。
老住持与太祖皇帝在微末时有过交情,也在太祖当初起兵受重伤时将其收容在寺中,这才有了后来的大燕政权。
先帝爷看在老住持的面上将这法源寺保留了下来,但京中那些权贵唯恐跟前朝攀扯上关系,便再没人来过这里。
没了香火钱,法源寺也就逐渐落寞。
如今整个寺庙已是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寺中加上住持在内拢共也就剩十余人。
沈知懿他们到的时候,只有一个洒扫院子的小沙尼还等在门上。
春黛问了声“你们主持呢?”
那沙尼斜看了她一眼,“施主是来清修的,还是来找我们主持叙旧的?”
春黛被他问得脸一红。
“主持今日外出做法事去了,施主随我来吧。”
那小沙尼领着她们七拐八拐到了一间偏僻的住所,刚一推开门,一股阴冷的凉意便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