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四少爷,”玉霜破开极柔和的笑,下一刻转为漠然,“我以为你还不算蠢。”
隋和光从没有过这种表情,而他也决不会这样称呼隋翊。
隋翊神色陡然变得扭曲。
反感、憎恶、恶心……种种负面情感太过浓烈,以至于连惯于笑面藏刀的隋翊都无法掩藏。
玉霜看得快意,既痛快,更痛苦。如同发脓的疮疤被撕开。
他太心急了,终于用了最卑劣的手段。
暗示隋翊,他觊觎的那具身体里,现在究竟是谁。
而得知后隋翊绝不会再敢接近。
果然,隋翊缓缓笑起来,尽管嘴角微微抽动,那是神经无法自控的反射,他的面容在玉霜看来越发狰狞。
他说:“娘的……成交。”
他走之后,玉霜吩咐各处眼线,再确定一次布控。
城内不好开战,而想隋翊死必须在战场,土匪、流军,或者南方间谍,什么都行,务求让他死的名正言顺。
第一步在于诱隋翊出城。
第二步,设伏。
隋翊离开宁城,要么与直军其他部队回合,要么去奉天谈合作,他必经的几个点,玉霜早已联系李崇,计划设伏、全歼。
从铁路开始修建起,玉霜每天都在思考、复盘、剖析、谋算,算多少利益足够隋翊离开……
多少钱,够买他的命。
隋翊拿起酒壶,手指在壶柄上摩挲了一下。
去年起,他反複做过一个梦。
一个从未见过的戏子,成为他三娘,再与他兄弟通奸,搅得隋府不得安宁。
对于鬼神佛,隋翊从来半信半疑。
他九岁被逼进寺庙,总是挨隋靖正的打,只有跪佛时,檀香中,才能睡个清静觉。
但这不是信仰,只是小孩无能为力、走投无路,生出的软弱眷恋。
自他离开寺庙,就竭力避开这些東西。
所以,在戏院中认出玉霜——那与梦中相同的臉时,隋翊也只说服自己是巧合。发现玉霜性情變化,也竭力不去细想。
但隋木莘和“大哥”的话,戳破他最后的自欺欺人。
隋翊终于懂了李崇的态度,他要争的哪是“玉夫人”,明明是……
贱人。
贱老天。
手还搭在酒壶上。离开寺庙后隋翊一度酗酒,喝一点,才能睡好,但在这半年他一滴没沾过。
酒比大烟好戒,上回心里抓挠着痒,他用刀在心口划几道口子,也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