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舒呼吸一滞,心中生出一丝闷意,可旋即又觉得鱼肠和李玄鹤的做法没什么问题。
她今日去丹房,不仅是为了国师的秘密,也是为了帮李玄鹤查清案子。如今在丹房中找到和案件相关的证据,理应交给李玄鹤处理,她又何必自作主张?
荀舒抿了下唇,轻声道:“无需送出斋宫了。将这两张纸交给李大人后,由他来决断就好。大理寺能人众多,他自会找到合适的人,来辨认这纸上的方子。”
鱼肠呆住,意识到他似乎好心办了坏事,抓了抓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只能道:“都听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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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封禅大典还有最后一日。
昨日李玄鹤同赤霄匆忙离开小院子后,一直未能回来。鱼肠将那两张方子给李玄鹤看过后,不知那人说了什么,今日一早,鱼肠还是离开斋宫去寻了梁丘几人,回来时将梁丘写的信递给荀舒后,左摇右晃,没有立刻离开。
荀舒拆信的手顿住,疑惑道:“可是还有什么事?”
鱼肠想起昨天夜里去寻自家郎君,将这一日的事事无巨细告诉他后,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委屈道:“姑娘,昨日方子之事,并非我家郎君的意思,是我自作主张。郎君说了,姑娘说的话,就是他的意思,不应该再拿着那方子去问他。姑娘千万不要因为这事迁怒于我家郎君啊。”
荀舒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哪一件事,点了点头:“知道了。”
鱼肠猜不透“知道了”三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想再问,但瞧见荀舒已经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纸张,挠了挠头,转身离开了院子。
梁丘的信只有几行字,大概意思就是两张纸都是剧毒,所更改的药方也是为了让药变得更毒,并延缓作的时间,由入喉即刻作,转为能多活个一炷香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按理说,毒药见效越快,越能保证吃下毒药的人再无生还的可能,让中毒者没有时间去延请名医,更没有机会催吐找解药。
国师为何要想方设法将这剧毒作的时间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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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李玄鹤终于回到了小院子,面色沉重而憔悴,眉间沟壑久久未散,是荀舒从未见过的模样。他瞧见等在院中的荀舒,揉了揉眉心,再抬头时神情已然柔和不少。他走到荀舒面前,温声道:“昨日鱼肠来寻我的那事,并不是我的意思。阿舒,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是完全相信你的。”
荀舒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她顿了顿,轻声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先放放,我知晓你忙,但我想先同你说更重要的事,有关案件的事。”、
李玄鹤准备好的解释没能说出口,叹了口气,坐到屋前石阶上,认命似的妥协:“我今日奔走许久,陪我在此处坐会儿。”
荀舒摇头:“我今日倒是休息了许久。我就站在此处说吧。”她将梁丘的的回信递给李玄鹤,等他看过后,慢吞吞道,“我觉得,陈王所服用的那颗丹药,并不是被国师藏起来的长生丹,而是丹炉里的这颗带有剧毒的药丸。”
李玄鹤理了一下思绪,才道:“为何会这般认为?”
荀舒掰着指头从最开始说起。
“我一直想不通,陈王是从何处知晓长生丹共有两颗的。此事是绝密,知道的人不过你我,五味子,太子和国师这五个人。前四个人一定不会将此事说出去,至于国师,虽然我怀疑他和陈王背地里有勾结,但那颗没有献出的长生丹,应当是国师留给自己的,所以他也不可能将此事告诉陈王。他之所以一直没服用,怕是想等陛下先服用后,看看药效如何。既然这五个人都不会说,那陈王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呢?
“后来我想起,案后咱们去见太子时,太子说的话。他说那日他和陈王一同陪在陛下身边,后来国师来了,献上了第一颗被掉包后的长生丹。然后他说这丹药目前只有一颗,但他正在加紧炼制新的长生丹,等到炼好后,会献给太子。此话本来是讨太子欢心,可没想到却被陈王记在心中。所以自始至终,陈王都不知道这世间有两颗长生丹,他想要的都是丹炉里为太子炼制的那颗丹药。
“星月宫守卫森严,他就算功夫再好,也不可能直入国师的住处,取了丹药却不惊动任何人。倒是丹房,守卫稀松,鱼肠带着我这个累赘都能自由出入,更遑论单独行动的陈王了。”
李玄鹤神情严肃起来:“这样确实说得通。那日我便在想,国师和太子殿下早是势不两立,国师怎么可能那般好心,为太子炼制长生不老药?若那天他在御前说的话,不过是为了放松太子和陛下的警惕,实际是炼制了毒药,想要毒害太子,倒是说得通了。”
荀舒尚有疑惑:“可是太子真的会吃国师送的药吗?”
“这不重要。”李玄鹤耐心为她解释,“国师送了毒药,太子不吃,他不亏,若是太子吃了,则是意外之喜。有的法子虽瞧着笨拙粗劣,但万一成功了,就是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