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姐,要不……改天再盘点?”刘益良小心翼翼地问。
纫兰合上文件夹,语气平静:“不用等他们了,我自己去仓库。”
刘益良欲言又止。
纫兰知道他想说什么——舒氏仓库积压了四五年的货,账目混乱,连老仓管都懒得整理,谁会愿意陪她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但她没得选。
推开仓库大门,扑面而来的是陈年的布料气息和灰尘。货架歪歪斜斜,成堆的布料随意堆放,有些甚至已经黄。
纫兰皱眉,刚要往里走,忽然听到门边传来翻书的声音。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姑娘托腮坐在掉漆的木桌前,正低头翻着一本《纺织材料学》,连有人进来都没察觉。
“你是?”纫兰出声。
那姑娘猛地抬头,眼镜差点滑下来,手忙脚乱地扶住:“你又是谁?”
纫兰走近,看清了她的工牌——生产部-陈满霓。
“生产部的人怎么在这儿?”
陈满霓有些局促地合上书:“我……之前在生产部,因为私自改装机器……被罚来看仓库。”
纫兰瞥了眼她手里的书:“看仓库还看专业书?”
陈满霓推了推眼镜,语气认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学点总没错。”
纫兰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笑了:“陈满霓你好,我是新到任的执行总监,能辛苦你帮我一起盘货吗?”
“执行总监?”陈满霓愣了几秒,虽然不懂,但听上去是个挺大的官儿,“好的,我这就盘。”
“那从最里面那排货架开始吧。”纫兰已经挽起袖子开干。
两人从中午一直盘到天黑,灰尘沾了满身。
“舒小姐,这里有一批积压的的确良。”陈满霓翻开最底层的货架,打了个喷嚏,鼻尖蹭得灰扑扑的,“这都放了四五年了吧?”
纫兰接过布料,手指摩挲着——的确良曾是风靡一时的面料,轻薄、耐磨,但后来因为不透气被市场淘汰。
“这种料子现在没人要了。”陈满霓叹气,“以前流行,现在都嫌它闷热。”
纫兰却忽然顿住,眼神微亮:“等等……你说它闷热?”
陈满霓点头:“是啊,这料子导湿性差,夏天穿跟蒸笼似的。”
纫兰捏着布料,若有所思:“但如果……我们用它来做干衣呢?”
“干衣?”陈满霓一愣。
“对,防晒的干衣需要的是快导出皮肤热量,而不是吸湿。”纫兰越说语越快,“非洲气候炎热,普通棉麻t恤吸汗后反而会闷热,但的确良的导热性正好适合做干衣!”
陈满霓眼睛渐渐睁大:“对哦!而且仓库里这批积压货量很大,如果能卖出去,一定能解决公司的资金难题。”
“你还知道公司资金有问题?”舒纫兰觑眼打量,“我以为你就是个爱读书的小呆瓜呢。”
两人相处了一下午,纫兰对她印象蛮不错的,聪明好学、踏实肯干。
这样的人,居然会被生产部排挤到仓库来?
“我才不是呢。”陈满霓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我家住劏房,我妈辛苦卖云吞供我上了大学,好不容易进了舒氏这样的大企业,如果它倒闭了,我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放心吧满霓。只要你愿意行动,总会有出路!”
“嗯!”
两人正谈笑着,仓库门被推开。
刘益良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舒小姐!您怎么还在这儿?不是约了迈德七点吃饭吗?!”
纫兰这才想起时间,低头一看自己满身灰尘,连头都沾了蛛网,“我洗把脸,马上走!”
饭店包厢内。
迈德正慢悠悠地喝着茶,见到纫兰时明显愣了一下。
这位舒小姐和上次见面优雅干练的形象截然不同,此刻的她丝微乱,袖口还沾着灰,但眼神却比之前更亮。
“抱歉,让您久等了。”纫兰坐下,开门见山,“迈德先生,除了之前谈的t恤,我们还有一批更适合非洲市场的干衣,您有兴趣吗?”
迈德挑眉:“干衣?”
纫兰直接从包里掏出一块的确良布料,推到对方面前:“这种面料导热性极佳,能快散热,比普通棉麻更适合炎热气候。而且如果出了汗,它不会像厚实的棉布一样,又笨又闷,像这样……”
她浇了杯水在布料上,而后拧干,在空中抖了几下。
“水分很快就蒸掉。您的国家比香江热很多,肯定干得更快。”
迈德摸了摸已经半干的布料,眼神渐渐认真起来:“价格?”
“可以成本价给您,5万件t恤,再加5万件干衣。”纫兰微笑,“但有个条件,两天内签意向合同,预付5o%定金。”
迈德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舒小姐,您比我想象中还会做生意。”
他举起茶杯,轻轻一碰:“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