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98。太近
等到凤千红左眼里的赤色终于消淡,重新恢复为与常人无异的深褐,天也已一同黯了。
傍晚的山风格外湿冷,拂过鹤星川在结束那一刻便疲惫垂下的眼睫,像是激起一层无形的颤栗,不过并未换来鹤星川丝毫的苏醒迹象。
再强悍的天乾也抵不住凤千红在一次次情汛下的冲袭,鹤星川就犹如海上的一截断木,被海浪撕卷成任意的模样。
这次恐怕要睡上一阵子,他才能恢复些精力过来。
而若不出意外的话,鹤星川这一觉过後,记忆也该重归正常了。
凤千红伏在鹤星川背上,胸口仍有猛烈相缠後的馀温,正轻微的鼓动着。
他擡手摸了摸此刻愈发感到刺痛的颈後,果真有星点血迹沾在指间。
那是鹤星川实在“走投无路”时,竟偷袭般的在他颈後猛咬了一口。
比以往每一次都咬得用力,不仅是为了尽快制止凤千红的情汛,也明显是气急了。
“小渔霸”起初虽对这场逆转乾坤的尝试意外的食髓知味,甚至毫不掩饰的袒露了心声,但他那时并不知道,凤千红会一直做到天都黑了。
遂当真有那麽几刹以为自己就快要一命呜呼了,他不得不努力为自己寻一条生路。
不过也就在鹤星川终于咬住对方信引的那一刻,尽管,从头覆下的天乾气息让凤千红确实有了短暂的停顿,但出乎鹤星川所料的是,在这一刻过後,凤千红非但没有停下,反倒突然变本加厉了!
只因他这狗急跳墙的一口,让凤千红在瞬间有了稍许清明之馀,眼前也顺势浮现出那个曾在鹤星川记忆里见到过的,手拿鱼叉,一脸凶神恶煞地教训着几个同村小孩儿的小渔霸。
以及——被他护在身後的小乞丐。
阿晷。
明知道她与鹤星川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暧昧相关的情愫,尤其他早就见过如今的阿晷,在阿晷眼里,鹤星川甚至还是个年纪比她小很多的毛头小辈儿。
可莫名的,凤千红总觉得那道在鹤星川记忆里晃来晃去的身影,对鹤星川而言,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是比起曾经的阮清山,更让他嫉妒得面目全非的人。
便难怪鹤星川这一口下去,不但没能熄灭凤千红满腔烈焰,反而又添了一把干柴,烧得比先前还要旺了。
“小珀妖,我是不是……做错过什麽?你其实……是恨我的……”
回想起鹤星川在昏睡前意识模糊的最後一句呢喃,像参天大树被暴风雨压垮後的无奈,凤千红不免又视线微沉。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
他想,应该还是恨的。
毕竟他自成妖以来,只那一次对人交付信任,却输得惨败。
鹤星川将掌心香符猛然钉入他血珀妖元时,暖池里的水再怎麽温热,也难抵他满腔雪虐风饕,这种寒只要经历一次,便永远都不会忘记。
不过,当眼下彻底冷静过後,却又有更多捋不清的思绪将凤千红缚裹住。
上一世的最後,究竟都发生了什麽?
他们二人为何会一同重生,并回到了十年之前?
这一切都与鹤星川是长生树有关麽?
那神乎其神的长生树……又为什麽偏偏是鹤星川?
真的只因为白寿村是传说中的不死族,能通过神明指引获得长生?
那为什麽在鹤星川之前,似乎都没有出现过其他的“长生树”?
无白宗的宗门徽记正是长生树,无白宗与白寿村,又到底有什麽关联?
这些问题实在令人心烦意乱,凤千红以往懒得去细究,但现今有一件事,就如同衆多死结中最惹人注目的那一块,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可以忽视了。
——为什麽重生後的自己神智如常,而鹤星川却自身认知出现偏颇,整整“疯”了十年?
当真由于……他那时被阮清山剥去了信香所致麽?
以鹤星川的本事,阮清山是用了什麽方法,让他竟失去反抗之力,任其宰割?
哪怕凤千红隐约记得,除了阮清山之外,其他荣枯殿弟子也都在场,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所有人的修为加起来,也绝非鹤星川的对手。